这个问题陆清心里有答案,这个答案一点不模糊,清清楚楚的,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你二哥。”
李治小脸一沉:“你不说你跟我第一好么?”
“对,所以我希望你二哥当太子。”陆清的一双眸子天生就是用来骗人的,清澈透底,黑白分明的像孩子一样,满是真诚与纯净。
“我明白,你是怕我争不过,对不对?”
李治微红的眼圈看起来透着几分的可怜,陆清摇了摇头,眯一下眼,盯着他问道:“你哭了?怎么回事?阎婉欺负你了?”
“不是,我想阿娘就哭了。”李治坦然的看着陆清:“别转移话题,不是怕争不过,为什么不想让我当太子?”
“有什么争不过的?想争那还不容易?他想当太子总得回长安吧?”陆清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最相信的人就是咱俩了,咱俩想怎么骗他就怎么骗他。”
李治满眼天真的问道:“怎么骗?”
“随便把他骗到哪个屋子里关起来,陛下找不着他,不就得封你当太子?你太子当稳了,再放他出来,那时生米成饭、木已成舟,他能怎地?”
“这么简单?”李治怎么感觉这方法很儿戏呢?
“那还要多复杂?越简单的招数越有效,关键是成功之后怎么办?”陆清一脸平静,后背其实都被汗浸透了,他恨自己没文化,洗脑的功夫貌似连阎婉都不如。
李治眨巴眨巴眼睛,满眼疑惑的望着陆清,成功了不就当上太子了吗?还有什么怎么办?
陆清轻轻的笑了:“你当了太子,你二哥肯定觉得本属于他的东西被你抢了,对不对?他一定会拼死的往回抢,陛下一定不愿意你们兄弟阋墙,所以陛下一定会把你二哥打发走,对不对?”
李治点了点头,不管对不对,先点头,然后听他还能说点啥。
“也许让他去封地,也许贬为庶民什么的,反正肯定得让他出局,那时候就只有你一个嫡皇子来面对十多个庶皇子,只要你倒了,所有人都有机会。你只有一个亲爹,却有一宫的后娘,你想想有多少人想害死你。”
李治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想貌似是这么回事,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出来。
“你当了太子,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把你二哥排挤走了,还有谁会真心护着你?你这么小,抗不抗得住那么多的明枪暗箭?”
李治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理,同时怎么听怎么觉得陆清这就是在帮他二哥,他喃喃的问了句:“当太子这么危险,我二哥当就行了?”
“那能一样吗?他当太子,在别人眼里就是即使把他扳倒,也轮不到别人,因为还有一个你呢,扳倒了他,便宜了你,他们啥也得不着,整不好被陛下发现了,还会掉脑袋,这种事谁干?”
李治听明白了,他要是当太子,二哥就是自己的牺牲品,二哥要是当太子,自己就是二哥的铠甲。
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就算我舅舅能保我当上太子,他也不能一直保护我。”
“唉呀,还指望他保护你,最欺负你的人就是他了。”陆清使劲叹了口气:“他不就是想把你变成他的傀儡吗?别说太子,就是你当了皇帝,大权也在他的手里,你信不信?他就想当第二个曹操。”
李治他可怜巴巴的望着陆清:“你说父皇现在有没有一丁点想让我当太子的意思?”
陆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兵符摊在手掌心:“陛下让我明天一早去接魏王,你猜这是什么意思?”大风小说
李治有几分失落的撅起了嘴:“我就这么差吗?一点不值得考虑?”
“一个已经能独挡一面,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一个不只帮不上忙,还需要陛下付出大量的精力来培养很多年。”陆清呵呵一笑,问道:“就算不论长幼,你要是陛下,你怎么选?”
“唉。”李治深深的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说道:“哪能不论长幼?不论长幼,二哥早当上太子了。”
李治说着嘿嘿一笑,看来怎么都轮不上他啊,论长幼,他排最后,不论长幼,二哥最有才华:“还真是命里没有。”
命里有什么没什么并不重要,有没有命似乎才更重要。
刑部的大牢里阴云密布,气氛压抑得要死,所有的犯人都知道自己保不住命了,甚至连家人也跟着保不住命了。
衙役们也算是开了眼,主审官比被审的犯人多出一倍还要多,这真是活久见的千古奇观。
太子被幽禁在皇宫,不在刑部大牢,侯君集也被单独关押,不在受审之列。其余的那几个人就跟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被传讯。
被审的人里有一个开化郡公赵节,是长广公主之子。主审官里有一个中书令杨师道,是长广公主的现任丈夫。
赵节的父亲赵慈景战死之后,长广公主改嫁给了杨师道,也就是说赵节其实是杨师道的假子。
杨师道对这个假子比亲生子还要爱护得多,现在眼睁睁的看他卷入了太子谋反的大案里,心急若火焚,他想尽办法,极力的偏袒着赵节。
在他记的笔录里,纥干承基有过刺杀于志宁及魏王的行为,贺兰楚石有拉拢侯君集加入他们的行为,李安俨有收取重金贿赂并允诺赚开宫门的行为,李元昌有说服李安俨的行为,杜荷有勾结琅邪术士颜利仁乱语惑人的行为。
唯独赵节啥事没干,连个投名状都没纳,就是一路跟着附和而已。
如果只有他一个主审官的话,按照他这个记法,赵节完全可以免除死罪,毕竟人家的娘是公主,自身还有个郡公的爵号,贬为庶人够顶罪的了,实在不行流放也可以的。
关键中的关键是除了他以外,还有十多个主审官,他舍着老脸不要,拼着前程不要,悄悄的挨个的跟他们商量,其余人的怎么办他都没意见,能不能赵节的供词,全按他写的那么写?
能还是不能?这个事谁敢答应?十多个主审官,有一个不答应的,这关就算过不去。皇帝要是知道了,谁点过头就是欺君之罪。
杨师道也是明知道行不通,为了保他的假子一命,他还是硬着头皮玩了一把横柴入铁灶。
结果那壁碰得,可不是一鼻子灰,那是碰了一鼻子血啊,十几个主审官,没一个答应的不算,还心齐的一人骂了他一顿。
上天难、吃屎难、求人难,是真难啊。杨师道一声哀叹:“求人不如求己,还是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