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没说,我怎么知道当不当讲?你说就完了。”
李世民明明是想板着脸的,可是板不住,好像是作下什么病了,只要一看到李泰,他立马就眉开眼笑的,李泰不管说什么,他都爱听。
“父皇,儿以为表兄这次误伤皇妹,主要原因并不是喝醉了酒,也不是眼花的错,而是他从心里就没有拿皇妹当公主看待。”
“深夜逾墙相见,这种事发生在民间小夫妻身上,倒也算得是一段佳话,但是发生在公主身上,驸马爷未免有些轻佻了。”
“可见表兄只是把皇妹当成了他的妻子,却完全忘记了皇妹是个公主。公主是君,哪有臣见君,偷偷摸摸的道理?”
“皇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份应得的尊重而已,礼者敬人也,不够尊重就是因为没有相应的礼节约束。”
“儿建议制定一套礼仪,尚公主之家要待公主以官礼,任何人见公主都必须层层通报,公主进门要迎,公主出门要送。”
“清晨姑翁要率先给公主请安,坐要公主先坐,吃要公主先吃,公主院门挂起红灯,驸马方可进入院门,不见红灯不得进院,否则按闯宫罪论处。”
“虽然礼仪只是一种形式,然而没有形式,内容将无从体现,礼敬礼敬,有礼方为敬,父皇以为如何?”
李泰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貌似说了一堆的废话,你这就是纯粹的打人不疼,恶心人个够呛。
他的意思是从今往后,长孙无忌得天天早上先给长乐和如意这两个公主请安,然后才能开始一天的生活。
长孙涣就更别说了,没有公主的批准,他连见人家一面都做不到了,虽然他并不愿意见。
这一番话把阎婉说得心花怒放,我想要的就是这个,这简直太好了,这比我想的还霸道,我就是不会说。<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李世民笑着听到最后,听完直接一拍板:“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事小吗?不小,礼法是律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绝不是儿戏。这么大的事,李世民居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是不是有点轻率?
不,这件事表面上看好像就是李泰替阎婉出口气,特意让长孙一家都在阎婉面前低声下气。
但这件事本质上可没这么简单,李泰这是在利用提升公主的威仪,来提升整个皇族的地位。
皇族的地位还需要提升吗?需要!世家大族是看不起皇族的,在他们眼里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江山虽永固,皇帝轮流换。大唐建国也才二十几年而已,连三十年都不到,人家凭什么相信你会是百世基业?
几百年的分裂,短暂的统一,大家见到的短命王朝还少吗?
人家都是簪缨世家,所谓树大根深,你是一朝得势,其实根基不稳。
为了提升皇族的声望地位,李世民强行让高士廉重修《氏族志》,高士廉明知道皇帝什么意思,依然敢把崔民干列为第一等,可见世家之强。
虽然经过二次修改,高士廉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皇族列为了第一等,但是《氏族志》却得不到世家的认可,他们背地里管它叫《功勋格》。
尊重这回事,你是抢不来、夺不来、吼不来、骂不来、求不来、要不来、打不来、哄不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来。
不管他们情不情愿,《氏族志》都改编完了,这个对世家大族的打击力度不是特别的强大,他们可以接受,没有人因为这个事坚决的唱反调。
因为犯不上,皇帝发布一个《氏族志》而已,世家完全可以忽视它,他们背地里可以依旧奉行原来的那套牒谱。
这个没关系,只要唐王朝够久,加上庶族的不断兴起,下一代、下两代人就会觉得《氏族志》才是朝廷刊发的,才是最有权威性的。
李泰出的这个主意也是一样,用春风化雨的手段,达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那些世家大族跟朝臣们之间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他们互相联姻、互相渗透,皇族和朝臣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联姻和渗透。
一个大家族里通常会同时有皇家的公主和世家的千金,现在公主的地位一下子被提升到了君的高度,那世家千金就得向公主行跪拜大礼。
哪个世家也不会为了不让自家的女儿行这个礼,而站出来举旗造反吧?就算真的冒出来两个挑刺的,把刺拔了也就是了。
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世家女向皇家女低头,这无形中就降低了世家的地位,抬升了皇族的声望。
提高公主在婆家的地位,看起来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务小事,其实是关系到加强皇权的大事。
李世民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倒不是李泰的这个主意出的有多高明,而是李泰经常能够利用一些小的事件,解决更大的问题。
当一件事情摆在面前的时候,有的人选择逃避,有的人选择面对,多数的人会考虑如何解决这个事情,而李泰考虑的却利用这个事情,能不能达到更深层次的目的。
这份远见卓识是最为难得的财富,是花多少钱,出多少力都培养不出来的优点,什么叫天赋?这就是天赋。
人的优点有许多种,但做为一个领导,最重要的优点肯定是远见,没有之一。领导就是要做下属的眼,要比别人看得远才行。
一个懦弱无能的领导不可怕,一个虚伪狡诈的领导不可怕,一个骄奢淫逸的领导不可怕,一个鼠目寸光的领导最可怕。
李世民笑呵呵的向下望了望,礼法有效的满足了阎婉不想受人欺负的愿望,出口气的愿望还没实现呢。
“长孙无忌教子无方,纵容长孙涣酗酒无度,降爵一等,任命为东都留守,限月内离京赴任。”
长孙无忌一肚子酸水加苦水,他真有点掂不清楚,天天给阎婉请安和死个儿子,到底哪个更难受一点。
听说皇帝让他去洛阳,他的心顿时敞开一条缝儿,躲出去就不用给阎婉请安了,还月内离京?我出门就走。
长孙无忌赶紧朝上一揖:“臣长孙无忌谢陛下厚恩。”
“长孙涣殴打公主,实乃罪大恶极,若不看在你们夫妻平素恩爱情浓的份上,朕定将你杖毙。”
李世民故意恶狠狠的瞪了长孙涣一眼:“免去长孙涣鸿胪少卿之职,若再忤逆公主,定斩不饶。”
“谢父皇宽恕之恩。”长孙涣朝上磕了一个头,这一场闹剧总算是拉下帷幕,长孙涣也算是虚惊一场。
下了朝,李泰请李恪到东宫坐坐,他们刚走到东宫门口,李淳风急三火四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老远就冲李泰嚷:“太子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