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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 郑国公府谈国事
    郑国公府出了名的简朴,虽然庭院不小,家里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稍微能看得出来好的物件,不是皇帝御赐的,就是太子送来的。

    两盏粗茶就是魏家的待客之道,李泰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就习惯了这些。【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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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说】

    魏征笑微微的看着李泰,说道:“冬去春来,河道快开了,又到了大动土木的时节。”

    “是啊。”李泰不知道魏征怎么提到了这个话题,他先应了一声,琢磨着魏征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大兴土木?

    去年自己大婚没有装修东宫,当时曾说转过年来要大修包括兰芷殿、立政殿以及甘露殿在内的几座宫殿。

    李泰缓慢的开口说道:“今年宫里并没有大的工程,即便装修也是拆旧补新,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

    魏征闻言哈哈大笑,这太子比他爹态度还好,刚提个话茬,他就急忙解释,能听得进去良言就好,不过这次他真的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这老宅也有些年头没收拾过了,今年我打算装修一下中厅。”魏征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摇摇椅,还轻轻的晃了两下:“太子心思奇巧,有空帮我想想中厅如何装修才好。”

    “哦。”李泰这一脑门子汗,还以为要挨教训呢,他笑道:“这有何难?跟阎尚书说一声就是了。”

    莫说一个中厅,宫殿群阎立德都建多少了?阎立德的设计创意没比的,工程质量更是一等一的强。

    “诶。”魏征摇了摇头的同时又摆了摆手:“阎尚书国事还忙不过来,我这是私事,怎么能劳烦他呢?”

    “好,这事我记心上了。”李泰笑着应了下来,又笑吟吟的开口问道:“今年的大榜,魏公以为如何?”

    “很好啊,太子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魏征半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嘴角也半含着笑意。

    他估计是太子对今年的科举感到失望了,他费劲力气的主张科举,结果庶族子弟就只有一人上榜。

    “还好吧,比我预期的还要惨。”李泰苦笑一声:“魏公,这上榜的唯一一个庶族进士,该如何安排才是?”

    李泰知道庶族子弟被录取的人数不会多,现在各地的学馆都是刚刚建立,有的连一个学生都还没有。

    知识和庄稼不一样,庄稼春天种下去,夏天看起来就很茂盛了,秋天就有果实可收获。

    一个人的才华不可能一春一秋就长起来,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百年大计的事情怎么能指望短期内就做好?

    只不过仅仅一人上榜,这属实是太惨了点。

    魏征不出声的笑着摇了摇头:“这话我听不懂,怎么进士还分庶族不庶族么?”

    李泰说话他听不懂,他说的话李泰可听懂了,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要一视同仁,不能搞特殊化。

    “魏公说的是,我只有一点疑惑,如果立个标杆的话,是不是能有点影响力?号召更多的人走上科举之路,岂不也是招贤之道?”

    李泰当然知道做事要禀着一颗公心,无论什么出身,都该一个标准对待,不能凭喜好私偏某个人。

    寻常事寻常法,这没有毛病,但是特殊的事就该特殊对待,李泰想直接给庶族进士一个高官,让别人瞧瞧什么叫“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李泰的想法有错吗?没有错,他这是很中规中矩的为政之道。

    给什么人待遇就是鼓励向什么人学习,奖励什么事情就是激励大家都去这样的事情。

    自己翻来覆去的琢磨,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怎么想怎么找不出不对的点,这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盲区。

    任何事都会有利弊两端,而自己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端,那就证明自己的见识不足以操控这件事情,所以他非常谦虚的来找魏征了。

    他犹豫了几天都拿不定主意,而魏征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给了答案。

    他必须要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哪怕被骂也无妨,解决这一件事并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知道自己差在了哪里。

    魏征淡淡的微微一笑,对他这个态度很是满意。

    没有人喜欢只知道要答案而不知道求过程的学生,知道怎么做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解决眼前的一件事,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才能够真正的成长。

    “让更多的庶族站在朝堂上,你觉得是急事吗?”魏征昏黄的老眼看得李泰心里涌起一丝的忐忑,在这位老者的面前,让人不自觉得就有种拘谨之感。

    李泰正了正身姿,缓缓的答道:“我知道这是急不得的事,但是我属实是有点着急。”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件急事,要记住,急事缓办方为快,心里越是急的事,越是要放慢速度。”

    李泰低头沉思,魏征又继续说道。

    “士族虽不如百年前势大,却依然有着不可轻视的力量。不说硬碰硬的结果,是不是一定会天下大乱,就算是碰赢了,起码也是代价非轻。”

    李泰点了点头,说道:“此言甚是,不过我仅仅提拔一人,也不算是硬碰硬。区区一个人而已,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吧?”

    “万绿丛中一点红,是该保护还是该掐掉?”

    “当然是保护啊。”这一点红可是希望的小火苗,李泰怎么可能把它掐了?正是为了好好保护,才打算破格升他的官。

    魏征又淡淡的问道:“要保护一个人,是该藏珠于豆还是该竖旗于阵?”

    “这”李泰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不给特殊待遇,就没人用特殊的眼光去看他,若是给了特殊待遇,就等于把他置于众矢之地,成了明幌幌的靶子。

    所谓枪打出头鸟,便是这个道理。

    一念通达,李泰顿时喜上心头,急忙站起来深深一躬,作揖道:“多谢魏公指点,学生明白了。”

    魏征也站了起来,抬手虚扶道:“太子客气了。”

    李泰喜笑盈盈的直起身子,心里没有了疑问,刚想告辞回宫,忽然又一朵愁云浮上心头。

    “魏公,还有一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李泰也不绕弯子,就直接说道:“父皇最近迷上雀牌了,怎么劝也不听,我跟他说事,他连话都不让我说完就赶我走。”

    魏征忍不住都笑出了声,从古到今挨个数,谁见过太子在臣子面前告皇帝状的?

    “陛下打天下、治天下,忙了半辈子,累了半辈子,也该好好歇歇了。”魏征笑微微的说道:“太子放心吧,我这两天就进宫劝劝陛下。”

    “多谢魏公,那我就先回宫了。”李泰拱手一揖,魏征刚要张嘴客气客气,门外传来一声怒吼:“二哥,咱走吧,我再也不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