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明军收复海南岛,还窝在腾越县城的官员就不断上书,请求追随圣驾办差。
在永历十三年的困难局面下,还不离不弃,追随朝廷迁播至腾越县城的文臣已经不多。除了马吉翔及其同党,其余大多数都是对明廷较为忠诚的士人。
朱由榔虽然不喜欢他们迂腐的作风,然而对他们的忠诚却没什么疑议。
一些有能力的文臣宦官,比如刘泌、刘茝、王惟华、李崇实等人,不是被子招至身边办差,就是被派往新收复的领地赴任。
最后剩下的一批老迈,窝在偏僻的腾越县城也不是办法。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朱由榔让他们走山路前往滇南,顺着贸易路线下安南,再乘船至海南岛听用。
王皇后听此事后,连续发来好几封家信,什么既然朝廷已经全部迁走,后宫留在腾越县已没什么必要,不如和大臣们一同前往琼州。
朱由榔枕边空虚,行军打仗时还好,平日生活确实有些不便,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哪知后宫出行特别麻烦,一直到永历十六年中,一行人才坐江船抵达安南。
在升龙府,王皇后太后旅途疲累,需要休息静养,又磨蹭了两三个月。
等他们再度乘船出海时,明军已打下广州城,于是王皇后决定过琼州而不入,率众直接来广州过年。
除夕夜,行宫内的侍从将桃符板、将军炭、门神植于门旁,傅申、鬼泞钟馗等画挂于室中,金银八宝、西番经纶悬于床上,一片喜气洋洋。
看到后宫佳丽齐至,朱由榔将暂时的困难抛于脑后,动用内库的私人银两,对广州城内休整的将士大肆封赏了一番。
一时间,广州城内欢呼雷动,到处都是“大明万岁”,“子万岁”的声音。
就这样,大明国在欢乐洋溢中辞去旧岁,进入永历十七年。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朱由榔终于在温柔乡中拔出身来,宣旨召见各地赶来的使者。
从蜀地两川到云南、广西,从暹罗到安南,从荷兰到英、法、葡等欧罗巴诸国商站,都派来了贺岁使团。
一时间,广州行宫内使者川流不息,一派“万国来朝”的繁荣景象。
晚上,王皇后在寝宫置下美酒和袄菜,和朱由榔双人对饮。
几杯下肚,王皇后放下酒杯,换上严肃的表情:“年关已过,过几,陛下又要忙于军国大事了。有一件事已经拖不得,妾身还请陛下定夺。”
朱由榔奇怪问道:“哦?后宫诸事由你做主就好,实在不行问太后,能有我什么事?”
“这事妾身没法做主,”王皇后遥指了一下西南方向,“是安南那边的事。”
“安南?”朱由榔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安南出什么事了?”
“陛下是一点儿也没听?”
“安南那边事情多了,朕哪知道皇后的是哪一件。”
“唉!”
王皇后长叹一声道:“今年年中以来,宣光、高平、广南都派使者到升龙府,向安南女王大送礼物。就是郑柞,也派了人过去。陛下都没听吗?过了六月,玉缘妹子就年满十八,他们那些人,可都鬼着呢。”
“这个……”
朱由榔想起那一夜的荒唐,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脸都有点发烫。
不过自从安南女王登基后,黎玉缘就搬出了子行宫,两人都政务繁忙,再也没有私下交流过。
朱由榔试探着问道:“皇后的意思是……他们都想和女王联姻?”
“这不明摆着的吗?安南朝中也有一些大臣上书,提议女王考虑婚嫁。玉缘妹子也是没法子,才求助于妾身。”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在安南留了那么久。”
得到肯定的回复,朱由榔一下子陷入矛盾当郑
如今安南是五王并立的状态,在大明的支持下,安南女王牢牢控制着升龙及周边府县。
一年三熟的肥沃良田产出大量粮食,源源不断向香江岛运来,不但满足军队所需,还对广东民间起到平抑粮价的重要作用。
鉴于安南是大明的重要盟友之一,他觉得必须慎重对待此事。
“安南女王意下如何?她打算选择哪一家?”
王皇后睁大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哪一家?玉缘妹子早已诞下皇子,怎能再委身于他人?陛下有此想法,妾身万万不能答应,太后更不能答应。”
“啊!!!”
这下子,轮到朱由榔目瞪口呆。
黎玉缘登基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下龙湾海战。战后,明军经过简单休整,又再度跨海进攻海南岛。
战事一环接一环,朱由榔也移跸琼州,再也没有回过安南。
鉴于对方女子身份,他从没想过安排眼线进入安南后宫,监视对方的私生活。郭之奇是正人君子,每次议事都是隔着帘子,更没想过安排细作。
万万没想到,黎玉缘竟然不声不响地怀了孕,还诞下了老朱家血脉。
现在朱由榔已无瑕顾忌一夜风流暴露的尴尬,转为思考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老朱家虽是帝王家,却沿袭了朱元璋的留下传统,最重视家庭关系。
每一任皇帝对皇子嫡孙,都是大肆赏爵封地,大把大把的发银子,力求每个子孙血脉都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
也正因如此,三百年来繁衍出海量的宗室子弟,成为压垮大明财政的重要因素之一。
可经过二十几年动乱,近支宗室及各路藩王已被屠戮殆尽,就是远支宗也没剩下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皇子都是宝贵的财富,当然不宜流落异国他乡,更不能管别人叫爹。
然而现在光明正大地承认黎玉缘所生是大明的皇子,无疑会打破五王并立的稳定局面。
一旦安南产生动乱,广东的粮食供应就会出现大问题。
还没等朱由榔相通其中的厉害关系,王皇后接着又问道:“陛下,玉缘妹子一直在等着陛下拿主意呢。陛下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她不,我哪能知道?”
“这……唉!男人啊,最是负心薄幸!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