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爷能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是老奴的福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老奴不得不提夫人一嘴。
话音落,就瞧着姒汀面色骤变,方才还春风拂面的脸庞瞬间变了一个样子,阴沉着脸色看着姒管事。
很明显,他大约猜出了他要对他说些什么,并且他对于他接下来的话语十分不满。
他这样的脸色就已经很危险了,姒管事却选择了忽视,继续说:我见过夫人潇洒恣意的日子,自然也想让小姐和夫人一样,活的自在。
小姐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有无数可能。
希望老爷不要把小姐束缚住,让她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报仇机器。
老奴相信,小姐她一定会成为比夫人更加耀眼的存在。
姒汀额头上的青筋暴了出来,眼球微微凸起,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面前的姒管事,似乎在极力容忍着什么。
姒管事几乎是平静的闭上了眼睛,他能听到城外传来的打钟的声音,能听到姒府外面的喧闹声,能听到姒管家在院子里吩咐下人的声音,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已经年过古稀,身体上的部件却一个都没有损坏。
可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声音渐渐地成为了背景音,演化为了白噪音,不再占据他大脑的主要注意力。
随着他注意力的变化,四周的一切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很熟悉这样的声音,每次大战开启之前都会有这样的宁静。
而这样的宁静,往往是比战争的枪炮热血更让人心惊。
姒汀深吸了一口气,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老奴的罪过。姒管事虽然这样说了,却并没有要收回话语的意思。
很遗憾,你说的话我并不认可。姒汀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今晚就收拾东西离开姒府吧。
姒汀语气还算和缓,按照他的行事风格来看,这样的处理已经是很给姒管事面子了。
姒管事很慢很慢的抬起头看向姒汀,姒汀没有看他,却也能感觉到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状态的变化。
瞬间就老了。
最后深深的看了姒汀一眼,姒管事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很久很久都没有起来。
书房内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姒管事终于颤颤巍巍的起了身。
只是姒汀的一句话,只是向姒汀行的最后一个礼,就让面前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古稀老人瞬间崩塌了。
对此,姒汀一点也不意外。
换句话来说,姒管事所有的意气风发都是依仗着姒府。
没了姒府,他什么都不是。
冷眼瞧着姒管事蹒跚着脚步离开,姒汀都没有动弹。
直到门被轻轻的带上了,姒汀这才开口,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把他杀了。
是。
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房唯一有窗户的墙边,抬头看向离自己很远的那扇小窗户,似乎在回忆着和姒管事的这些年。
辛楚,你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但这么多年你闯下的祸事我都替你解决了,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
如今,就让我送你一路。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好似监狱般的小窗户,收回了目光,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来,在一张空白的纸上下笔如飞。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已经写完的信是要送出去的,姒汀放了笔,回头去看第二遍的时候却犹豫了。
虽然他并不想让姒苡摆脱他的控制,但若是将计就计呢?
若是她顺利的拿到了梨渊掌控权,那么他的计划也会更好实施一些。
更何况,他也想看看姒苡自己的本领。
如此想着,他把刚写好的信收回抽屉里放好了,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姒府马厩内,姒管事没有收拾东西,他甚至都没打算离开。
一道黑影闪现在他的面前,姒管事对于他的到来十分平静。
很显然,他是认识他的。
辛楚,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糊涂。黑影对姒管事道。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自己真名了,辛楚愣了一下,紧跟着露出了笑意。
用我的死换来了我的真名,也不算亏。
黑影不置可否,没有再与他废话,快刀斩了他。
鲜血一瞬间迸了出来,血腥味在空气中猛地浓郁,惊得马匹慌乱了起来,整个马厩变得一片混乱,不少马匹挣脱了缰绳,在府内四下逃窜,下人们惊叫着纷纷找地方躲避了起来,一片混乱。
黑影面无表情的收了刀,消失在了这里。
对于马厩里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不过姒苡还是对府里四散的马匹产生了怀疑,她正要去马厩查看时,听到白南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姒管事没了。
她脚步蓦然顿住。
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便是松柏。
那是松柏的师父,对她来说肯定十分重要。
若是她知道这件事情,该会如何?
正庆幸着松柏被她支出去了,就听到门外传来姒管事的声音。
小姐,松柏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松柏就快步走到了姒苡面前,身边并没有尔琴的身影。
她看着松柏正惊讶时,后者提起右手,给她看她手上的信鸽。
大概是从宫中飞出来的,特殊时期,奴婢便把它射了下来。
说着,她动了动手里的鸽子,让它的腿正对着姒苡。
果然,它腿上帮了一个镶着金边的纸条,看样子确实是从宫里传来的。
鸽子杀了吧。见姒苡把纸条取了下来,白南冥看着鸽子道:像这样只发了一只的鸽子,估计是哪位偷偷放出来的消息。
一般送信的,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都会把相同的信息绑在多只鸽子腿上。
这样,哪怕在送信过程中产生意外,也能保证消息准确到达。
而像现在这样反常的情况,只能说这信儿是偷偷放出来的,估计是什么瞒了宣殇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