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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风眼
    大地之子接过了剑,心中感激却无法表达,只能深深行礼希望对方不要误解自己起初的敌意,但由于他无法视物,因此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看见,心中正忐忑间,却被对方抓住了肩膀迫使他保持低头弯腰的动作,而另一对手则顺着他的肩膀与手臂找到了他的手腕,强硬的拉着他的手触碰了自己的脸颊,又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感觉正如同蛇的尖牙刺入一般。

    是我。随着连伤疤都被刺穿的尖牙注入的并非毒液,而是声音,能听得到吗?大地之子连连点头,若是他还能看得见东西,估计此时他的眼前会变得一片模糊,口中也会因为激动而高呼,能听到。大地之子听到自己这么说,他不知道只是自己太过想要表达而产生的幻觉,还是自己的心声真的随着血液的流失一道涌入了对方的口中直至心与脑中。

    能就好。对方似乎松了口气,随即不止为何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这可把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大地之子急坏了,在心中连声询问,却被蛇的女儿喝止,别说太快,我听不清!但心声不如口头,不是想要闭嘴就能止得住的,试图平静心情的话语伴随着无法抑制的担心让蛇的女儿感到自己的头脑疼的即将炸开,但那些关心的话语仍旧使她烦躁渐息。

    别想这些,我们的时间不多,快告诉我你的打算!蛇的女儿从未想过面前这个看似天真到一眼能看到底的人居然能够考虑到如此之多,她将此归结于仪式的副作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尽力而为!蛇的女儿原本下意识就想要将一定做到的承诺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满,但即使是不打包票的援手也足够让对方心中划过更多感激。

    哦,真是吵死人了。蛇的女儿脑中嗡嗡作响,但总算还是在被七蟠的漩涡甩飞之前记下了大地之子的意思,甚至走前还给了他的额头一个亲吻,留下了一句等我。才放手任凭自己被风眼卷走。在放手的下一秒,蛇的女儿眼前便猛地一亮,但沙尘紧随其后令她下意识抬手遮蔽,随后她便因为来不及看清落脚点而重重的背朝下摔在沙地上差点站不起身。

    如何?他怎么说?明明看到了蛇的女儿的下落,但因下方是难以引发重大后果的沙地因此袖手旁观的笑鸫见蛇的女儿逐渐从跌落的头晕眼花中恢复过来,忙自一旁栖身的枯木上跃下,询问起收获来。蛇的女儿面上不显,但在心里记下了这笔,他只来得及给我带一句话,说是什么要同时斩断七座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没来得及问便被甩到天上去了。

    但我在哪儿可没见到任何桥,也不知道他眼睛看不见,究竟将什么东西认作了桥。蛇的女儿自肩上扯下了几缕断裂的布条,有些心疼的聚集在一道握在手中,那曾经是七蟠送给她的披风,说是能够使她飞在天上,但这次却在自己冲入那漩涡的风眼时,因迎着狂风便无法降落而亲手扯碎,看来惯于生活在地下的蛇的儿女是命中注定不适于飞翔在空中的。

    你那时还真是敢上呢。笑鸫看着蛇的女儿似乎有些不舍而安慰道,虽然她本来就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她那时自天上看到那沙漠中心的漩涡,也许是虹蛇的影响尚未散去,竟如同是互相纠缠的七色彩带,越往外围那风暴便越狂野,颜色也因为远离了互相侵染的中心而变得更鲜艳与纯粹,而中心处则几乎是一片死寂,唯有一片纯白中立着那个男人。

    笑鸫与蛇的女儿都认出了那是大地之子,他拿着一柄土制的长矛原地打转,七蟠盘绕在风眼之内,似乎他便是漩涡最冷冽的的核心,而他想来暴烈的影响则使得飓风的边缘锋锐如刀,笑鸫觉得自己哪怕只是想要离的近点,恐怕这一身的羽毛都能被斩断一半,因此只能望洋兴叹,敬而远之,而身边的那位女祭司也在一步步后退,看来她也有着同样的判断。

    笑鸫向来自诩见多识广,收集的故事比渡鸦的羽毛都多,因此面对万事万物,虽然由于她总是避着辉光,所以无法从中看见未来,但靠着直觉猜猜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毕竟俗话说的好,太阳眼下无新事,但这回她猜错了,就在笑鸫转头想要与蛇的女儿商议能不能想办法自地下挖条通路进去时,却见到她猛地收起翅膀冲入了飓风,随即便听见了七蟠的怒吼。

    伊斯塔尔,你这是什么意思?七蟠的声音中半带愤怒半带嘲弄,你觉得这小子太没用,想要让我玩的更开心点吗?蛇的女儿无法替自己的母亲回答这个问题,她选择了沉默,七蟠的身体旋转起来,使蛇的女儿被风托举着上下沉浮,但只要睁眼所见皆是七蟠那巨大的蛇瞳在注视着自己,每每想要往下多走几步接近大地之子一点,都会被托举到更高处。

    笑鸫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自叹弗如,但此刻让她过去救人她是万万不敢的,开玩笑,那里一个是七蟠的侄儿,一个是七蟠的祭司,还有一位便是七蟠本尊了,自己这个既没什么能耐又不沾亲带故的家伙掺和他们的事情,多半就是最适合迁怒的对象了,因此她只是在最上方太阳的阴影中看着不敢接近,看久了竟觉得漩涡的七条支流竟像是七个互相缠绕的头颅。

    这场景可是这辈子可能就见这一次了,虽然或许有些不厚道,但我不画下你被七蟠玩弄后吞噬的那一幕便是了,这样想着的笑鸫降到了附近的地上,拿出了原本准备七蟠破坏城墙撕碎画布时备用的小块想要记录下眼前的一幕,心里还庆幸自己没有在那副泼墨画追着自己的时候不顾死活的就拿出画笔来,否则若是现在手头没有笔墨,自己绝对会因此抱憾终生的。

    可还没等笑鸫准备好颜料,她便觉得脚下一湿,转头便见附近仿佛地下泉眼喷发似的汪成了一个水塘,并且水域面积迅速扩大,笑鸫目测没过多久就会成为一个小小的湖泊,因此赶忙收起了画布与刚拿出一半的颜料盘,便找了一株原本干枯但眼下正自树干内部生根发芽而被挤裂的树干站定,有渡鸦那个墨萨拿出身的旅伴,笑鸫实在是太清楚这些迹象的含义了。

    果真,就在湖泊形成的瞬间,水流便仿佛退潮一般向着泉眼汇集,不一会儿便凝聚成了浪潮的模样,而如同漂泊而来般睁大眼睛望着天空的那个女孩,笑鸫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还得是浪潮小心翼翼的扶着已经无法正常走路的她一瘸一拐的向着飓风走去时,笑鸫才认得那便是刚刚破茧的那位石源司辰双角斧,也不知他们俩来这里是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劝架的。

    浪潮与双角斧走近后抬头望着那宛如颜料的漩涡般绚丽的飓风,不知在找些什么,笑鸫屏住呼吸稍微靠近了些,浪潮便转过头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好在刚刚才生出嫩芽的树干因为司辰的影响在短时间内便枝繁叶茂,将笑鸫完全遮蔽住了,双角斧也随后惊呼着拉扯浪潮的胳膊指向某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下三双眼睛都看向了她所指之处,正是蛇的女儿。

    过于狂暴的风声阻碍了蛇的女儿的听觉,何况这风声中还掺杂着窃窃私语,虽然许多听不明白,但不知为何只是听着这些蛇的女儿便觉得体内的血液几乎沸腾,似乎它们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愿按照既定的轨迹行经,甚至想要突破自己的皮肤与心脏瓣膜跑到外面去自由的嬉闹,这使她时而不得不捂上耳朵来使自己的血液平静片刻,而这几乎总是让她前功尽弃。

    七蟠的捉弄从不停息,但双角斧的呼唤确实使他稍加走神,蛇的女儿便觉得自己猛地轻松了下来,但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她便发现即使没有七蟠的故意针对,那本身在不断攀升的气流就足够引发她那件翅膀般的披风的共鸣,使她不受控制的升的更高。当机立断,蛇的女儿想要脱下那件披风,却感受到了一阵刺痛,仿佛那当真是一对翅膀,自她体内生出的一样。

    怎么可能?蛇的女儿隐隐觉得那翅膀或许是七蟠的圈套,又或者单纯只是施舍的好意?为了使自己与他更为相像,纵然他自己的翼展蛇的女儿从未见过,但介壳种们许多都是能够飞行的,或许只是隐藏起来了也说不定,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蛇的女儿强忍着疼痛撕碎了披风,仿佛亲自拿着剪刀将其从自己肩胛骨上拔下后剪碎一般,她自空中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