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轻点!渡鸦先生忍不住开口求饶,他只一张口便涌出了鲜血,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眼见其脸色发紫,玛丽内特才放手任他半跪在地上,拍打着他的后背似是安抚又似是只是想要他更快将堵在喉咙口的物件吐出来,而或许这起了作用,每当她的手指触及到那光秃秃的肉芽将其刺激到时,渡鸦先生的喉头都会蠕动几次,最终他顺利的呕出了一物。
我离得很近,所以能够大致看清此物的模样,那是一根大类指骨的物件,但它缠绕且畸形如同一把钥匙,而玛丽内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将其捡起又亲吻了渡鸦先生,随后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我想那便是她所探寻之物了,但渡鸦先生遭了这么一番罪可经不起折腾,那一下直接让他趴到在了地上,央求着玛丽内特只留他一个人休息一会儿不要再多作理会。
这次真得谢谢你了。玛丽内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因此或许那不太符合她的天性,但她仍旧照办且表达了感谢,即使她现在的模样距离我认识的人类与走兽相去甚远,倒像是偶尔会造访的,来自弥阿的爬虫,但她又生的如此和谐,毫无旁出树突的,与那些人肉眼可见的扭曲不能混为一谈,不过渡鸦先生毫无谦虚之意,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图。
于是玛丽内特可就不乐意了,她的眉毛,或者说是眼睑上方生长着的纤毛竖了起来,故意狠狠的掐了渡鸦先生的背上那对见风便长,如今已经初具羽翼雏形的翅膀根部一下,疼的她几乎的猛然弹了起来,揉着后背指责起玛丽内特的忘恩负义来,却被她白了一眼,你自己得到的好处可不比我少,不,甚至可以说多多了,各取所需的事怎么被你说的如同施舍?
各取所需?我不应该下意识的插嘴询问的,现在他们俩都望向了我,我刚才看了那么一场绝对是罪孽深重的筵席,如今可不想成为饭后甜点,不过看上去他们方才已经酒足饭饱,故而反嬉笑着同我解释起来,你瞧瞧他的翅膀,身为飞鸟的他可不能总是靠着收集他人的羽翼飞翔,而我取得了钥匙,虽然他无法掌握它,但精通开启之力的他知道该如何寻得。
不过我得能够暂时握住那把钥匙才能将它从你丢失了的地方带回来,而那需要我暂时成为你。渡鸦先生补充道,不过并不是对我说,反而更像是在与玛丽内特解释吞噬其子的缘由,但要欺骗诸司辰定下规则且利用它,可没有蒙蔽他们那么容易,因此我哪怕几乎做足了全套都险些被它逃了,好在我灵机一动将它吞进了肚子里才好算没有让你我白白遭罪。
好好,谢天谢地你如此贴心,我的朋友,虽然你在此前拒绝我了数月,不对,甚至数年,以至于这已经是我的第三个孩子。玛丽内特口中仍有抱怨,但她把玩着刚刚生出绒毛的翅膀的手可不是因为怨气,因此渡鸦先生虽然感到不是却也不置可否,只问起了她接下来的计划,所以呢?你觉得你能靠着这个强行让那个缩回子宫中的巨婴愿意睁眼面对黑暗?
为什么不呢?他总得将自己从那张覆皮中解脱出来,而因为那些缝线甚至血肉而无法如同剪去头发一般拆开,但若是这把骨骼做的钥匙说不定能够起到作用。玛丽内特有些失望的将手指从渡鸦先生的羽翼中抽出,它生长的太快如今已然能够承载眼前这个少年的重量,而他的羽毛也变得更坚固以至于失去了手感,而渡鸦先生更是对她的幻想感到不抱太大希望。
不是我要给你泼冷水,但你必须得事先想好说辞,并且以我对他的了解,那反复无常的新司辰啊,你得给他更多的时间。持久战,明白吗?渡鸦先生收拢了翅膀遮掩起了自己的躯体,就像是往常他拉紧了披风一样,只是少了兜帽,那鸟骨面具也不知所踪了,你无法仅靠一把钥匙便对抗一位司辰的意愿,他得自愿抛下旧的自我且承担起那场谋杀的罪孽。
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玛丽内特摇了摇头,而我则更沉浸于新司辰诞生却并未引发太多动荡的惊讶中,我们全都有罪,你,你虽然没有见证这一切,但你的消息是多么灵通,否则你也无法从我的血肉皮囊中将我拣选出来,你应该知道前因后果!玛丽内特的声音变得高昂,我想她是在掩盖自己的心虚,因此渡鸦先生的话语虽然依旧轻声但却十分有力。
但他也必须应该承担他应当担负的部分,或者干脆站出来说自己并未做错什么,而不是躲回自己的茧壳里面,欺骗着当自己诞生时便能明亮如同辉光,连带还能避开你们期许的视线。我从渡鸦先生的言语中听出了恼怒与讽刺,虽然他的嘴角为了扯出微笑而太过用力以至僵硬到麻木,但这终于使得玛丽内特闭上了嘴,她抿着唇好半天才想好了所谓的说辞。
我,我无论他是否能够接受,我是有话必须要同他说的,他缝合了自己的双目但没有闭上耳朵,我想他能够听到我的话,否则哪怕将这钥匙插入他的心脏,我也是要传达给他的。玛丽内特在深吸一口气后抬头望向我们,她的眼神如此坚定如同是在进行着预演,他确实,不符合我们的期望,甚至比起我们觉得太过老迈与衰朽的,过去的那位,算是他父亲的更糟。
我们的失望是真的,但我们曾经的渴慕却不是假的,我们过去渴望着他的诞生,如今也没有改变。玛丽内特的话语很真诚,虽然有些刻薄甚至以指责为主,即使他注定不尽如人意,我也希望他能够以新的形体与林地飞翔穿梭,而不是被旧形体留下的残余压得不得不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寻求着已然失去的辉光,至于罪孽,他可以自己选择如何对待。
那他一定会选择装疯卖傻,我可以明确的预言因为我曾在梦中被那只飞蛾追逐过。渡鸦先生终于真心的微笑着点头肯定了她的发言,但玛丽内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甚至落下了泪来,其中包含的情绪实在太过复杂,哪怕是自诩对泪珠颇有些见解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分辨,但我能够看出那滴泪珠的价值,可惜被渡鸦先生拿着珊瑚打造的小瓶捷足先登。
好啦好啦,你的口才很不错,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至少迟早能够懂得你的肺腑之言。渡鸦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手帕为玛丽内特拭去了剩余的泪水,我发现他不知道何时竟已经将往日穿惯了的衣物重新穿好,手中还拿着那标志性的鸟骨面具,整理着团成球状的线看来是打算过会儿戴上,不过他一定会先装聋作哑,且现在也不是将大地的表皮撕裂的时候。
我给你推荐个地方,你且去那里避避风头,那寻求钥匙的猎人一定也得到了消息。玛丽内特点了点头,她脸上那脆弱的悲伤使我觉得她几乎回到了我们初见的时候,那个美丽但柔弱的少妇,不过此刻她已然没了泪水,渡鸦先生则向她推荐了自己旧友的庇护,在墨萨拿有一处圣堂,那孩子他知道该如何去往,那位看家的圣杯,她一定会喜爱你这样的美人。
而且她是知晓通往林地之路的,我记得她有个朋友在那里酿造蜂蜜,她喜爱甜腻之物如同你我,到时候或许你们可以聚在一起聊聊,我这个男人可不方便听你说什么少女心事。渡鸦先生一面说一面捏了捏玛丽内特的脸,却被破涕而笑的她抓着手腕移开,你可别学了那些所谓风流倜傥的大人,你还是个孩子手脚可要规矩些,快点替姐姐将小哥的船费付了。
啊对,船费,其实这里还有我与这孩子的一个协议,我之前走的急了些,都忘了教他说好的编织技艺。我想他说的便是如何将渴慕编织成最纤细却也最坚韧的丝线的法子,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没有想好是否真的应当用上它,但至少多学一门手艺总是没错的,但玛丽内特却嗤笑出声还发言质疑了起来,你还会编织?确认不是将线切成数段的技艺?
是我做的话,八成是这样没错了,毕竟你知道我控制不住将其撕裂的欲望,且如今这渴慕更为强烈,因此在适应过来之前我得待在这儿,以免我不小心将谁的皮肤撕扯成了烂抹布。渡鸦先生重新戴上了他的面具,不过是新穿了更线因为原先的线团已然四分五裂,但这孩子不一样,他的手指更轻柔且没有被析之准则所染,因此他能够纺织更坚韧的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