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法善环顾四周,心中虽有话可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李贤见叶法善欲言又止,越发焦急,说道:叶道长的话讲了一半,为何不讲了?
叶法善神色凝重,仍是不发一言。李贤接连催促,叶法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此处人多口杂,非讲话之所。太子殿下随贫道往帐外一叙。叶法善说罢,转身朝帐外走去。
李贤打了一个愣神有些踌躇,但终究还是跟在叶法善身后。那些他带来的侍卫看太子要出帐忙寸步不离,紧紧跟随。
叶法善回头看身后跟来一众人等,随即停下脚步说道:太子殿下,贫道有些话只能和太子殿下一人说,其余之人不必相随。
侍卫们深知若太子李贤稍有闪失,自己则是诛连九族的重罪,所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现在听叶法善之言,一个个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他,心里不停暗骂这牛鼻子多事。
李贤是万金之体,自出生以来便是前簇后拥,一呼百应,连做解手更衣这等隐秘之事,都有人服侍保护。若是在自己的太子府中,他还有可能和叶法善单独一谈,但此地是什么所在?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各色人等汇聚一处,难免有人居心叵测,想要加害自己。李贤想到这里,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叶法善见状把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说道:太子殿下,有贫道在,准保太子殿下平安无事。
李贤知道叶法善怀通天彻地的本领,他父亲高宗皇帝李治曾亲口对他言说叶法善之能,现在叶法善似有极其重要隐秘的事要和自己讲,自己如果顾忌个人安危错过机会,日后难免后悔。他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主意倒要听听叶法善说些什么。
李贤故作镇定,朝叶法善说道:有叶道长在,本宫自然无需担心。李贤说罢,朝身后的侍卫亲随一摆手,说道:你们不必跟随。
那些侍卫心中尽管不愿李贤独自去和叶法善往帐外一会,唯恐太子李贤有失。但主人已经发话,他们焉敢不从,只能规规矩矩的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李贤随叶法善出了大帐。
博天庐内的众人十分奇怪,不明叶法善为何这般神秘,心下都暗暗猜测道:叶法善讳莫如深,究竟要和李贤说些什么,居然还怕被别人听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博天庐内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忽的帐帘挑起,太子李贤从帐外走了进来,他身后尚有一人,自然是叶法善。众人就看太子李贤神情悲伤,脸上带着泪痕,却故意做出轻松之态。众人十分纳闷,不明发生何事。
李贤回到自己的座位,朝众人说道:让众位久候,勿怪,勿怪。
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李贤往四下看了看,轻了轻嗓子说道:方才本宫和金老将军的斗鸡之局,杨先生裁决公正有理,本宫认赌服输。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李贤原本态度非常坚决,并不承认自己是失败的一方,但不知去了帐外一趟,怎么如同变了一个人。众人虽然知道叶法善请李贤帐外一叙,必是劝说李贤。可他究竟跟李贤用了什么魔法,竟能使当今太子,国之储君,改变主意屈尊认负?
李贤说完又转头冲金庾信说道:金老将军,你我之间的赌局是本宫输了。金老将军的灵凤确实是鸡中的神品,天下没有一只鸡是它的敌手。只是它中毒而亡,本宫也觉得万分可惜。
金庾信听李贤之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倒有点手足无措,支支吾吾的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哪里话既然是斗鸡之赛死了一只鸡算得了什么。
李贤强忍凄怆,说道:本场赌局本宫输的心服口服,方才一时失态,请金老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金庾信继续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太子殿下高风峻节,怀瑾握瑜,堪称当世君子老夫当然不会放在心上。金庾信说完,稍稍稳定心绪,瞧了瞧叶法善又看着李贤,说道:太子殿下说的话可是真的?
李贤一声苦笑,答道:金老将军适才还说君无戏言,怎么现在反而怀疑起来?
金庾信语噎,李贤接着说道:本宫跟金老将军立有赌约,若本宫输了,自本宫登基之日便撤除安东都护府,大唐的军队亦会从高句丽百济之地回兵。金老将军,本宫没有说错吧?
金庾信疑心重重,随口答道:不错。
李贤说道:金老将军放心,本宫自当遵守承诺。
许多年来金庾信日思夜想,梦寐以求之事,终于在此刻得偿所愿,怎能不使他欣喜若狂。金庾信回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竟然有些神情恍悟,分不清是现实或是梦境。他突的仰头哈哈大笑,待笑过数声后才觉得自己胜了李贤,却在李贤面前开怀大笑,实在有失体面大度,显得过于张狂,遂止住笑声,可心中的狂喜之情早刻在脸上,让人瞧得明明白白。
李贤心中愈加难过,不过仍然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并未有丝毫怒色。众人见叶法善一来就解开这样的死局,都对他更加敬佩。大帐内一时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那边象雄上人看无人出言,起身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和金老将军的赌局终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旁人了?
众人知他急欲和叶法善赌上一局,都翘首以盼。
杨昰接言说道:正是。接下来那位贵宾有雅兴赌上一局?
象雄上人咧开大嘴,说道:杨先生岂不是明知故问,此局贫僧先前已经预定好了象雄上人说到此处,眼神一转盯着叶法善说道:叶道长,适才你我有言在先,贫僧等得都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