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浔见云靖儿脸色大变,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说道:云圣宫门规极严,没有宫主娘娘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宫。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跟汤予在一起?
云靖儿心下恐惧,未敢答言。汤予眼眉一挑,说道:她是不是云圣宫门下,和谁在一起,与你有何干系?
王远浔笑了笑,说道:汤大侠不要多心,在下不过随便一问,并无他意。
有汤予在旁撑腰,云靖儿胆气壮了不少,说道:王公子,这一局是你赢了,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就是。
王远浔冷笑道:想走我自然不能强留,只是依照赌约要留下一条手臂才行!
云靖儿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她猛的咬紧嘴唇,大声对王远浔说道:不就是一条手臂吗,我把我的手臂切下给你。云靖儿说罢伸手去抓石破剑的剑柄。
汤予连忙挡住云靖儿的手,又是感激又是生气,吼道:你你做什么?
云靖儿泪流满面,说道:我用我的手臂去换你的手臂
汤予怒不可遏,说道:你不要胡闹,这里没有你的事!说着汤予一把推开云靖儿,云靖儿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汤予怒目圆睁,说道:王远浔,你以为我会怕你的一条蛇,也未免太小瞧汤予了。你睁大眼睛仔细瞧清楚!汤予说完卷起左臂的衣袖,没有丝毫犹豫便把手臂塞进蛇篓。
见此情景,众人都是一愣,既佩服汤予的胆色也暗暗替汤予担心。云靖儿更是惊呼一声,想上前阻止,但双腿已不听使唤。
蛇篓中的血瞳碧鳞发现又有一条手臂探了进来,很明显受了惊吓。就看它将前半截身子笔挺的直立,蛇头比方才好像变大了一圈,蛇信在空中不停的进进出出,发出咝咝咝的恐怖声音。可就在血瞳碧鳞即将攻击汤予的一刹那,一件离奇古怪的事出现了。
只见血瞳碧鳞围着汤予的手臂转来转去,来回闻嗅,有几次竟然把身体都缠绕在手臂上。它的举动大出众人所料,不禁令人啧啧称奇。而汤予尽管逞一时之勇,探臂入蛇篓,但天性中的畏惧岂是说没就能没的?此刻他臂上的肌肤和血瞳碧鳞来了一番亲密接触,蛇身鳞片传来的寒凉,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汤予虽然既不信佛也不信道,却情不自禁的在心中默念起如来佛祖保佑,九天神武大帝多多关照之类的话来。
临时抱佛脚有时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知是汤予的诚心感动了哪位天神,以致于神仙显灵,那条血瞳碧鳞对汤予的手臂渐渐没了兴趣,不再纠缠,又匍匐在篓底一动不动。
汤予既紧张且欢喜,正想将手臂轻轻的从蛇篓中拿出。忽听得从王远浔身后传来几声十分诡异的口哨。众人寻音而望,口哨声是从方才那身穿黑衣面束黑巾的怪人口中发出。
血瞳碧鳞听见口哨,本已放松的身体突然紧张起来,昂首挺身又欲向汤予的手臂发起攻击。汤予瞧得清楚,急忙停住手臂的动作,静观其变。
道元真人叶法善长年行走江湖,知这哨声是驯蛇之人操控毒蛇的手段,以命令所豢养的毒蛇完成各种指令。他有心制止,可此时情势危急,稍加不慎汤予就会命丧蛇口,故而只能拭目以待,以求汤予福大命大,躲过此劫。
口哨之声越来越是高亢尖利,血瞳碧鳞也越发暴躁,蛇头几次作势朝汤予手臂落下,可最后都没有攻击。汤予吓得魂飞天外,却仍是纹丝不动,他的性命已不归自己掌控,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时间过的无比漫长,一刻好像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在此时刹那间一起涌上汤予心头。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件事历历在目,有些早已忘记的东西,在这生死一瞬却又忽的想起,变得无比清晰。回首半生匆匆,恍若一梦。回首半生如梦,何处停留?
终于血瞳碧鳞再次安静下来,任那黑衣人如何催促仍是蜷缩在蛇篓的边缘,不再理会汤予。王远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示意黑衣人,快快令血瞳碧鳞咬死汤予。
这黑衣人是一位饲蛇的高手,血瞳碧鳞自幼被他精心喂养,对于黑衣人的指令可说百依百顺,从不违拗,丧于其毒牙下的人数不胜数。可是今夜对汤予竟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变得仁慈起来。
汤予借机收回手臂,长长出了一口气,才发觉全身上下早被汗水浸透,前胸后背湿了一大片,脸上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仿佛被大雨淋过一样。
杨昰见状走上前来,说道:汤大侠好胆量!适才我可真是替汤大侠捏了一把汗。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虽然平安无事,可无论精力体力都消耗太多,不亚于和一位高手大战了百十个回合。汤予神疲力竭,实在不想说话,只朝杨昰笑了笑已表谢意。
杨昰朝众人说道:汤大侠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倒叫我等好生担心。
博天庐内之人听杨昰之言,有的破啼转笑,有的气急败坏。
杨昰说道:既然王副帮主和汤大侠二人都安然无恙,那么此场赌局应是和局
杨昰话音刚落,道元真人叶法善大笑两声站起身来,说道:和局?我看未必。
杨昰一愣,说道:叶老道,你有何话讲?
叶法善不理会杨昰,双睛在那黑衣人身上扫了两眼,说道: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黑衣人听叶法善相询,浑浊的双眼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闭口不言。
王远浔忙道:叶道长,此人是我集英会中的一名普通帮众。无名之辈,何劳叶道长费心。
叶法善的目光始终盯着黑衣人,说道:无名之辈?王公子太谦了。集英会藏龙卧虎,随便挑出一人都是名震江湖的人物,岂会有无名之辈。
王远浔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说道:叶道长言重了,这人又聋又哑,是帮中的一名马夫。此次我参加天下第一赌局,他便随我前来,替我牵马坠蹬,给马匹喂喂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