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予叶法善云靖儿出了大帐。昨夜帐外还热闹非常,宛如集市,此刻已人去楼空,冷冷清清。除了几堆燃尽的篝火尚有余烣,其余之物随着离去的宾客一同消散在清早的晨雾中。只有叶法善带来的那只大虫,还俯卧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这大虫神态慵懒,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老老实实的趴着,家中养的看门狗也没它这般听话。
汤予听人说过,江湖中有人会驯兽之术,无论老虎熊狼等等凶猛的野兽都能被驯化的服服帖帖。昨夜魔教来此的长老兽徒便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可老虎乃百兽之王,凶残暴躁,要说能像这只大虫一样,整夜不鸣不吼,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简直是千古奇闻!也不知叶法善对它施了什么魔法才会使它如此,汤予不禁对叶法善更加佩服。
少女心性充满好奇,云靖儿瞧那平日不可一世的老虎,此刻乖顺的仿佛一只大猫,心中的惧怕之意少了许多。加上身边又有汤予叶法善在侧壮胆,边小心翼翼的向那大虫走近几步,边说道:叶道长,您可真有本领,竟将这凶猛的老虎变得如此温顺,就算是小猫小狗也不如它。
叶法善呵呵笑了两声,大步朝那老虎走去。那老虎看到叶法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叶法善伸手在老虎头顶抚摸了几下,老虎扬起脖颈,享受着叶法善的爱抚,身体还不时在叶法善的道袍上蹭来蹭去,显得亲密无比。
云靖儿见状也想像叶法善一样,摸一摸那锦缎一般的虎皮。她又上前几步,但终是不敢,停在三四丈外满眼羡慕的看着老虎撒娇,说道:叶道长,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使它这般听话?不妨也教一教我,好吗?
叶法善面带笑意,说道:办法倒是简单的很。江湖中有一路功法叫摄魂术,练成此功者能控制人的心智行为,云姑娘可知道?
汤予听叶法善之言,心头微微一震,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康城外,自己和云羽落初次相见,云羽落就曾对自己使过摄魂术一类的邪功。心念至此,不知云羽落此刻怎样,汤予又有些忧虑起来。
云靖儿也是猛的吃了一惊,她从小生长在云圣宫,云圣宫的妖狐媚功其实就是摄魂术的一种,她也曾有所修炼,只是根基尚浅,不能和云羽落同日而语。此时叶法善忽然提及此事,触碰到云靖儿不愿回首的往事,她含糊其辞的说道:嗯有所耳闻。
叶法善把手自虎头上拿开,说道:其实摄魂术说起来并非邪术,只是研习此术之人没有将其用在正途,多做些卑鄙龌龊的勾当。所以人们一谈到摄魂术便觉得淫邪阴诡,为人不齿。
汤予和云靖儿不知叶法善为何从大虫谈到摄魂术,可又没法打断,只得默默的听下去。
叶法善说道:摄魂术其实就是催眠术,亦是远古时祝由术的一种。祝由术乃上古的一种巫术,专为医人疾病。祝者,咒也。由者,病者原由。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云靖儿听得云山雾罩,糊里糊涂,终于忍不住说道:叶道长所讲和这老虎有什么关系?
叶法善哑然失笑,说道:云姑娘是嫌贫道啰嗦了。这摄魂术既能控制人的心智,自然亦能控制猛兽,只是需要掌握法门,再经年累月的修炼而已,倒也没什么稀奇之处。
汤予云靖儿这才知晓叶法善之意。云靖儿稍有谦然,说道:原来是这样,只是叶道长讲的那么深奥,我哪里能弄的明白。
叶法善朗声笑道:云姑娘现在可还想让贫道教一教你这驯虎之法?
云靖儿也笑道:刚才见老虎温顺听话,觉得叶道长一定会仙术,此刻了解了其中缘由,却又不想学了。
叶法善一阵大笑,笑毕跟汤予说道:汤大侠,欲到哪里去?
汤予答道:我二人想往黄山游览一番。
叶法善点点头,说道:嗯,黄山在东,刚好贫道也要东行。你我三人便结伴同走一程。
汤予自然满口答应,叶法善拍了拍老虎粗壮的身子,说道:你也睡了一夜了,起来便和我们一起走走吧。
那大虫仿佛能听懂人语,立刻来了精神,嗷的一声大吼,震动四野,倒把汤予和云靖儿吓了一跳。
叶法善用拂尘轻抽虎臀,说道:路上你可要乖巧懂事,切莫耍性子伤人!
那老虎摇头晃脑,憨态可掬,就像得了表扬的孩童,怎能使人相信这是一只让人闻声丧胆,望风而逃的大虫?
三人一虎,缓步东行。此刻朝霞映射着耀眼的金光,微凉的晨风中鸟儿开始鸣叫,草叶上的露水像一粒粒晶莹的珍珠,一闪一闪的滚动。云靖儿早趁着老虎不注意在它身上来回摸了几把,只觉得那老虎的皮毛又软又滑又暖,比最上等的蜀锦吴绫还要舒服百倍。开始时云靖儿每摸一下,那老虎都用钢鞭似的尾巴抽打。云靖儿的小手有几次都被虎尾抽中,十分疼痛。后来她见那虎儿并没有别的动作,胆子越加大了,也顾不上疼,一双手简直如同长在老虎身上。那虎儿起初还有些不愿,到后来也就不再理会她。
昨夜举办天下第一赌局的废弃窑厂虽然偏僻幽静,但越往东行,路上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众人见一个道士,一个少女,一个中年汉子竟带着一只硕大的老虎,吓得四散奔逃,只躲在安全处偷瞧,不停的指指点点。
叶法善也晓得这老虎太过惹眼,便拣最荒僻的小路走,以躲开路人。正巧东面不远处有一座土山,说是山其实也算不上山,既不高也不险,但山上多有树木,人迹罕至。叶法善在前引路,汤云二人于后跟随,三人的身影片刻间已消失在树影林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