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予对朝堂之事从不关心,更视权贵如敝履。谁当皇帝,谁做太子,和他没半点关系。但今夜同李贤初会,汤予觉得李贤并不像其它皇公贵胄那样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反倒谦和有礼,敬贤礼士,所以对他颇有好感。而且汤予自从和天后武珝做过一夜露水夫妻,心底便深深的留下了武珝的烙印。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经常想起她,想起那一夜。和武珝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恨,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或者两种感情兼而有之。而李贤是天后武珝的亲儿子,爱屋及乌,汤予自然格外关注。
此刻叶法善忽然言说李贤不可能继承大统,那李贤是当朝皇帝李治亲立的太子,才二十出头身体康健,也无什么大的过错,正是国之储君的不二人选,实在不知叶法善为何有此奇谈怪论?
汤予忍不住说道:叶道长此言有何依据?
这事干系重大,叶法善不欲多言,本想一笔带过,可见汤予满脸不相信的神情,忍不住说道:我知汤大侠觉得匪夷所思,可贫道怎敢信口开河,妄下雌黄?
汤予说道:愿闻其详。
叶法善沉思片刻,说道:李淳风曾和贫道讲过一事,当年太宗皇帝命他和袁天罡推算大唐国运。没想到他二人这一算竟不可收拾,居然一直推演了两千多年。最后袁天罡和他商议天机不可再泄,他二人才罢手停休。李袁不敢隐瞒又不敢明说,便将这一推算记录成书,起名《太白会运逆兆通代记图》,进献给太宗皇帝。(《太白会运逆兆通代记图》即大名鼎鼎的《推背玄图》。此书书名的由来已无法考证,太白古指金星,会运是星算家使用的时间单位,逆兆是预先发现的征兆,通代指任何朝代,记图是有文字又有图画。)
《推背玄图》之事,汤予在康城欧阳询的故居,亦是集英会的分舵曾听雄魁袁天罡讲过。此刻又从叶法善口中说出,汤予心头怦然一动。
叶法善说道:据李淳风私下和贫道讲,他和袁天罡推算出大唐百年的国运可用十六个字概括。吕后当政,王莽篡汉。盛极突亡,死尔复生。
汤予肚子里的墨水加在一起也没半斤,哪里听得明白,忙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叶法善摇摇头,说道:我当时也问过李淳风,他只说大唐自建国起经历一个甲子后,会有一次朝代更迭,但具体如何他不愿多说也无法准确预言。
汤予心中暗暗计算,大唐从杨侑禅位于李渊,李渊称帝,国号为唐,定都长安算起,至今日今时已近六十载,若李淳风和袁天罡所言非虚,此刻离那改朝换代业已不远。
叶法善接着说道:此事不久,太宗皇帝暴毙身亡,当今天子李治继位。他自感业寺接回武珝,后李贤和其兄长李弘相继出生。李贤周岁时,天子李治请李淳风为李贤算一算运数。李淳风一见李贤的生辰八字便大吃一惊,已知此子命运多舛,必遭横祸。前者其兄长李弘出生时,李淳风同样为其算过运数,亦是短命之相。再联想到《推背玄图》之事,李淳风不敢明言,只说李贤帝王苗裔,前途不可限量。待他一出宫门便不辞而别,弃官而走
汤予听的出神。叶法善继续说道:此事李淳风曾和我讲过,贫道一直记在心里。昨夜我和太子李贤虽然初会,但观其面相,绝非富贵久长之命。故而贫道才敢断言,他定无登基坐殿之日!
叶法善和李淳风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连那袁天罡也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机。汤予听叶法善之言,再联想到那日袁天罡所讲,已渐渐相信但还并非确定,遂说道:话虽如此,可占卜算命预兆等皆是虚妄之术。就算叶道长说的都是真的,想那太子李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崇,身份特殊,赌局之前还当自己是大唐的下一位皇帝,叶道长仓促之言,他又怎肯相信?
叶法善笑道:贫道既然敢劝太子殿下愿赌服输,就有办法让他相信贫道。
汤予好奇心正盛,问道:什么办法?
叶法善哈哈大笑道:非贫道不告知汤大侠,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
汤予听罢也觉得自己有些刨根问底,哑然失笑道:在下好奇尚异,叶道长勿要见怪。
叶法善边捋着胡须大笑,边笑道:汤大侠言重了,贫道和汤大侠一见如故,哪有见怪之理。
叶法善话音刚落,一旁的云靖儿听二人讲了半天,没一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开口向叶法善说道:叶道长,你们两个说了半天,不是王远浔那恶人,就是那女里女气的太子,好生无趣。我有些事也想向叶道长请教请教,叶道长你可一定要讲给我听。
喔。叶法善说道:不知云姑娘哪里有不明之处,尽管开口就是,贫道一定知无不言。
云靖儿眉开眼笑,说道:好,一言为定。叶道长你和象雄上人那番僧连赌了三局,局局出人意料,惊世骇俗。尤其是第一局,你穿过火堆却丝毫无损。我想了许久仍想不明白。叶道长,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别人都管你叫老神仙,难不成你真的是神仙下凡,不怕烈火焚身?
叶法善还以为云靖儿有什么要紧事询问,原来却是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此刻他心情大好,兴致盎然,又是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既然云姑娘想知道,贫道就讲与云姑娘听。自张天师创教以来,我道教门下派别众多,按不同的分法可称做丹鼎派符箓派净明派占验派龙门派崂山派遇山派随山派纯阳派冲虚派灵宝派等等大大小小百十个宗派
云靖儿拍手笑道:我的天,原来道教之下竟有这许多门派!叶道长,你是哪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