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就这样凝视许久。不知道内情的人绝想不到此刻汤予同云凝夕竟互相以双眼为武器,一边正运用毕生修炼的妖狐媚功企图控制对方心智,逼迫对方臣服于己。另一边亦以佛家无上神通镇心安神,抵御邪魔侵扰。双方一不动拳脚,二不使兵器,三不似高手之间比拼内力。可这场没有拼杀的较量却更加凶险万分,一不留神或者意志不够坚定,汤予即会败下阵来,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云靖儿在旁见云凝夕与汤予一个搔首弄姿,眼如秋水,一个双目灼灼,瞠目而视。起初她尚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后来她猛的警醒,想到必是云凝夕在施展妖狐媚功以迷惑汤予。云靖儿大惊失色,欲要张口示警,谁料她和云凝夕眼神稍有接触,登时觉得目眩魂摇,魂不守舍,阵阵困意袭来,浑身无力发不出一丝声音。
时间慢慢流逝,眼看云靖儿四肢酸软,便要卧倒在地上昏睡过去。这时忽听云凝夕轻叹一声收了目光,说道:汤大侠来云圣宫到底所为何事?
云靖儿顿感压力消散,神智渐渐清醒,不受控制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她侧身再瞧汤予,只见他满头大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喘息声粗重,胸膛不住起伏,仿佛刚刚跑了五十里的山路一般。
原来适才汤予云凝夕斗法,二人各自施展绝技,既比拼功力又较量定力。汤予近年屡有奇遇,先是得了玄奘大师所著的佛家无上神通内功心法,每日苦练不辍,再被当世活佛释道大师打通任督二脉,后又蒙道元真人叶法善以昊元养髓丹相赠,增加了二十余年的内力修为,当世已罕有敌手。云凝夕虽然功力深厚,较之汤予却是差了一筹。再者汤予个性执拗坚韧,若论定力远胜常人,这些俱是妖狐媚功的克星。云凝夕尽管施展出全部功力,终是无济于事。她心知若再斗下去,即使迷惑住汤予,自己也会身受内伤,索性收了妖狐媚功,另做它图。
汤予浑身上下冷汗湿透,暗道一声好险。他本以同刚才一样,神情不宁,心魔隐现,再坚持片刻即会功亏一篑。突然发现云凝夕不知何故居然率先撤去功力,心头上压着的千斤巨石消失的无影无踪,顷刻间如释重负,倍感轻松。
听云凝夕明知故问,汤予暂稳心神,冷冷的说道:怎么,你不知道?
云凝夕虽收了妖狐媚功可她骨子里自带着风骚,一颦一笑皆是诱惑。就看她眉如春水,目似凝黛,脸颊羞红,酥胸起伏,脸上委屈的神情哪里像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妇,倒尽显羞涩女儿家的种种风情。她幽幽的说道:奴家如何知道。奴家要是知道也不会问你了。语调细声细气,甜如浸蜜。
汤予说道:你不知道,我便告诉你。今夜我来此寻你是为了给云羽落云姑娘报仇雪恨。
云凝夕装做惊讶的样子,说道:寻我给羽落报仇?报什么仇?
汤予瞅着云凝夕假惺惺的样子,气道:你少装模作样!自己做了什么,你难道心里会不清楚?
云凝夕忙道:奴家真的不清楚,还望汤大侠明言。否则即使汤大侠杀了我,奴家亦是死不瞑目。
汤予想起云羽落被蛇虫啃食的只剩白骨的双腿,不禁怒火中烧,说道:好!我和你讲个明白。当日在康城集英会的分舵,你和集英会的雄魁袁天罡命云羽落与我同去扬州霍王府,名为陪伴,实则监视。待我取回七星龙渊剑,你又令云羽落用蜀中唐门的暗器追魂夺魄把我除去。云羽落不忍对我暗下毒手,你便将她囚禁于幽冥玄潭,受那万蛇万虫叮咬之刑。汤予越讲怒气越盛,手中石破剑一指牙床上的云凝夕,大声喝道:你这心如蛇蝎的妖妇!云羽落因为我才被你折磨而死,我岂能不替她报仇雪恨!
云凝夕听汤予讲完,忽的轻轻硬咽起来,泪水自柔美的脸颊缓缓垂落,于腮间停滞良久才无声的滴下,显得十分委屈。
汤予不解的问道:你哭什么?
云凝夕似是喝了老酒一般,双颊娇艳若花,淡淡的媚态浮沉与眉宇之间,泪汪汪的眼睛隐约含着些许春意,翘首轻抬,捋了一下微微湿漉的乌黑秀发,粉嫩而修长的脖颈轻轻扬起,娇滴滴的泣道:汤大侠冤枉奴家了。你说我和雄魁袁天罡命羽落跟随汤大侠前去扬州霍王府暗中夺回七星龙渊剑,并把你除去。这些这些全是袁天罡所为,我丝毫不知情
汤予手持长剑一指牙床上的云凝夕,说道:你休要狡辩!
云凝夕急道:奴家没有半句谎言。试问汤大侠那日在康城集英会的分舵可曾见过奴家?
汤予一愣,云凝夕接着说道:奴家当时正在黄山云圣宫中处理宫中事物,哪里能够分身又去康城?
汤予明知云凝夕信口雌黄,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云凝夕继续说道:羽落身世凄惨,幼时父亲犯了杀人重罪,其母无力抚养众多儿女,只得狠心把她卖入青楼妓馆。若不是我好心替她赎身,并收她为徒传她武功,她能否活到今日都不得而知。可以说,奴家是她的再生父母,对她恩重如山,连她的性命都是奴家的
云凝夕所言,前日汤予曾听云羽落亲口讲过,而今再次听闻,禁不住心潮翻滚,百感交集。
云凝夕瞧汤予脸色有变,接着说道:再说羽落既入了云圣宫,终生便是云圣宫门人。一旦触犯门规,自然要受惩罚。就算她是我的爱徒也不能例外。囚禁幽冥玄潭受万蛇万虫叮咬之刑虽然残忍,却是昭训娘娘创建云圣宫时所立下的规矩。奴家身为云圣宫宫主理当以身作则,总不能因为羽落是我的亲近之人便徇私枉法,网开一面吧?假如那样,宫中门人必然不服,奴家如何管束他人,云圣宫又如何在江湖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