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雄骏的脚下,是一条狭窄的山谷。
好像刚才的所有可恶人类都聚在谷底。他们在叫嚷着,发出各种噪音。
巨兽扑了下去,扑向这些无路可逃的人类。
然后就被卡在了谷底。
李木紫刚才从山崖顶上跳下,落到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半腰小平台上,此时顺着悬索下来,和桃斋公司的同仁们一起笑看这头进退不得的强大妖兽。
它虽然身躯庞大肌肉发达修为高强,但是此刻却被更无法对抗的浑然一体的大地山岩捕捉到了。
它摇头摆尾,四肢凭空乱蹬,连小尾巴也拼命绷直了,但是躯干纹丝不动。
它听到两声炸响,脖子一痛,好像被叮咬了两口似的。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过能叮破它脖颈的虫子了。
人类人类是虫子可是人类能叮破吗?它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随即感到鲜血在从脖颈的伤口处涌出,气力在飞速地流失。
这个时候,它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就像太阳一旦开始接触西方的地平线,就迅速沉下,恐惧像是黑夜洗过白昼天空那样,洗刷掉了水雄骏心中所有的暴怒。
它奋力挣扎,并且发出低沉的遥远的吼声,与找到鲜美水草时的呼唤声很相似,这次是朝着家族中的同类求救。
方才在暴怒的时候,它并未发出这种特殊的呼唤作用的低沉吼声,所以吼声没有及远,所以一直没有吵醒沉睡中的同类。
现在它的同类们终于在深夜里被惊醒了。
那几头水雄骏迅速循声而去,奔跑使得整个巨洞中的湖面都在颤抖,但是它们在呼救传来的方向找不到出口。
那几个出口都被堵住了,是在雄性成年水雄骏被诱走之后才堵上的。
债务部与桃斋公司事先准备了好些巨石,摆在这些出口的合适位置,使得它们可以被迅速撬动落下,堵住出口。过去三四天的准备,主要就是在做这个。
虽然其它方向也有出口可走,并未全部堵住,但是水雄骏缺乏灵智,面对危机的求救,它们心中充盈着暴怒与恐惧,不会想到绕路。
它们一次次地用强壮身躯去冲撞山体,山体纹丝不动,它们去冲撞堵路的岩石,岩石也没有明显的退让。
远处的求救的吼声一刻比一刻虚弱,渐渐听不到了。
在李木紫用真气炸开了水雄骏的脖颈血管之后,桃斋公司的男女老幼一起上前,提着三四天来准备好的上百个大木桶,一桶一桶地接那喷涌而出冒着热气的鲜血。
净草冯瑾钓鱼的老伯提矛刺眼的后生,陆续前来,分一碗篝火上刚炖熟的血豆腐吃。
一线天的狭窄山谷里,初夏的清风明月之下,一时篝火通明,张灯结彩,大人喜气洋洋,小孩追来跑去,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钱飞一直守在巨大岩洞堵门的场所,等到求救的吼声消失,而其它水雄骏的冲撞也本能地平息下来,他就带着在场的桃斋公司工友们,成为最后一队来到狭窄山谷的人,得到了热烈的欢迎。
他穿过纷纷让路的庆贺人群,来到奄奄一息的巨兽面前,与郭吉站在一起。
郭吉感慨地说:它吃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现在轮到我们吃它了。从未想过可以有如此痛快的一天。
钱飞歉意地说:可惜只能给他们血,整个的尸体我们要带回去,领取悬赏。
郭吉笑说:当然,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有这些血已经很不坏了。那天钱总你让我们准备一百多个木桶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今天看来,它真的有一千八百斤的血啊。
钱飞笑说:说不定更多一些。
郭吉又说:剩下几头水雄骏,也可以照此办法猎杀吧?
钱飞讶然:你们不用采集它们的牙垢了?
郭吉摇摇头:以后我们也不想做这危险又屈辱的营生了,只要公司再开起来,哪里不是财源?我这两年里每天都梦想再卖一台蒸汽机。还有,玄武洲的银矿的位置,钱总你也告诉我了,直接从地底下挖银子出来的感觉,我还没尝过呢。
钱飞笑了起来,这感觉不坏,既是相濡以沫,又是相忘于江湖。
这时,李木紫从后面靠近,拉了拉他的袖子:钱前辈,我发现一个问题。
钱飞不在意地说:什么?
李木紫用下巴指了指那铁皮肉山一般的尸体,说:我们怎么把它送回去给方老先生?我们的储物袋都不够大。
钱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四周的欢声笑语之中,他无言地举头看了看巨兽,又低头看了看李木紫。
把它切成中等大小肉块分批运送是不妥当的,客户又不是卖肉屠户,不会满意。而他们费尽周折,未成年的幼兽不要雌性的不要,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客户满意,为了堂堂正正无可争议地去领取那十万刀的酬劳。
钱飞大手重重地拍在李木紫的肩膀上:我相信你一定会想出办法,解决这个小问题的。我对你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李木紫:
三天后,在六月十八日这天,甜水城中门大开,以让一辆巨型牛车万斤车通过。
大城的中门本该是意义不凡的,只有天子巡幸钦差驾临或者巡抚上任时才有资格走中门,它是朝廷合法性与仪式感的一部分。
但商业气息浓厚的甜水城另有选项:你给够钱也行。
万斤车上横着一具巨大异兽的尸体,有二十来个丁壮围着看守护卫,有六头牛在前面拉,四个人赶牛。
车上坐着半城人都认识的著名蛐蛐儿相公蔡卓,又有一个戴着斗笠与面纱的神秘窈窕女郎,在甜水城的大街上招摇过市。
一路上车子占满了整条街道,拆除了七八个茶水摊,都给了丰厚补偿。
牛车后面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随,呼朋唤友扶老携幼,前来看热闹。车旁护卫拿着棍子赶人,可还是止不住有人冲上前想要摸一下车上的东西。
这雄壮胖大腿短嘴宽的巨兽,谁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