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像是鸭子遇到了春江流水一般,匆忙跳到了车里的暖炕上,把身体团成一团。
李木紫抿起嘴屏住呼吸,非常好奇地观察这只乌鸦。
对妖禽妖兽来说,通常第五境界冶纯是最重要的坎。
到了这个坎,就可以拥有灵智,化成人形,从此修行之路就与人类相近了,而在此之前全凭本能与运气,十分艰难。
眼前的这位乌鸦,居然早在第四境界合元就拥有了很高的灵智,怕是因为乌鸦本身就是禽类之中智力最高的一种。
他对钱飞李木紫点头行礼,说:鄙人是乌鸦,我自家宗门里的晚辈爱我,愿意称我一声乌先生乌爷爷,不过两位道友叫我一声老乌就可。
乌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钱真人,老夫是来找你的。循着冒黑烟的奇怪物事去找,果然不会错过。
钱飞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遮天宗,能找得到我。
遮天宗是七个邪派之一,是近乎人人皆知的情报贩子,但也很是神秘,很少有人深入了解他们宗门自身的情报。
据说他们擅长挑动纷争,从中渔利,尤其擅长黑吃黑,但谁都没有证据。因为没有明显的血债证据,所以他们与名门正派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相对缓和。
名门正派也需要情报,会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乌鸦抬头仰天,发出直爽的沙哑大笑:你今年四月十四在小文山现身以来,搞出的动静可不小,真仙下凡在火山寺镇压你,灵霄殿发英雄榜的悬赏被你领走,鹤岭废土有你的债务部在聚众发放还款,同时黑石山和琉璃宫险些碰出一场大战,而事后你又在琉璃宫出现。你的行踪好像是藏了,但没有完全藏起来啊?
他倚老卖老,侃侃而谈,干练利索,就像人类之中的白发老掌柜那样。
钱飞无奈地笑了笑:钱某只是想做些事而已。话说,乌先生为什么要找我?
乌鸦说:希望你归还款项。一笔是定在今年腊月二十四归还的,四千刀,还有一笔是定在明年腊月初一归还的,八千刀。
他并没有提及他的主人在遮天宗里是什么角色。
钱飞说:我们正打算把今年年关之前的款项提前还掉,不过,难为乌先生千里迢迢飞渡不毛之地
乌鸦:这风可把我的老命吹掉了半条!
钱飞笑说:为什么这么急?我们腊月之前肯定会回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把还款寄出来的。
乌鸦望向窗外:只怕那个时候你们已经没有命了。
钱飞和李木紫都是一惊:什么?
乌鸦微微一笑,说:血红山庄灰白府刻骨寺桃李居,已经纠集成了一片围猎队,就守在远安省的北界里面极光土的南境外面,等着你们冒头。等你们进了他们的包围圈,只怕要鸡飞蛋打,所以我提前来索要欠款。
听到鸡飞蛋打这四个字,李木紫不禁全身一凛。
她跟着钱飞一起对乌鸦行礼:多亏您来报信。
钱飞这时已经把车开回屯子围墙内,转头对她说:李木紫,你带着乌先生去找小瑾验看账本。
不多时,只见冯瑾穿着华贵艳丽的锦缎棉袄,披头散发地跟着李木紫从客房里跑出来,嚷道:老板,你还在吧?
钱飞说:怎么了?
冯瑾皱眉说:不仅今年的四千刀他要还,而且明年腊月初一到期的八千刀他也要我们还?
乌鸦说:正是如此。
冯瑾摇头:不行,你提前太多了。
在债务部女郎之中,她是最有打工人心态的,就像守卫自己的财产一样,守卫着债务部的每一文钱公款,生怕债务部垮台。
钱飞耸耸肩:确实提前太多了。虽然乌先生你来一次不容易,但是我们只能归还四千刀。
乌鸦嘴角没了笑容,甚至连鸟喙都仿佛变得尖利了三分:四月十四在小文山,七千万刀你也还了,还在乎这八千刀吗?才万分之一强。
钱飞叹说:还了那么多钱,把我掏空了,现在我们手头紧啊。
冯瑾与李木紫都一本正经地点头,动作十分同步。
钱飞低头拱手:当时七千万刀是到期了,所以无论如何钱某也会还。等到明年腊月这八千刀到期之时,钱飞也会上刀山下火海把钱还上的,请你家主人放心。
乌鸦深深地撇了撇嘴,这个表情即便在乌黑的鸟脸上也非常醒目:钱真人,你这样做事就不地道了。老夫已经先尽到了礼数,把血红山庄等宗门的围猎之事告诉了你们,这对你们来说是性命攸关的好处,还不足以让你提前还款吗?
钱飞眼中精光一闪,冷笑说:他们是怎样知道我的所在的?为什么很有信心地纠集了那许多宗门的人前来堵我?是谁费心费力彻底从江湖传闻之中研读出了情报,又提前递送给了他们呢?
乌鸦沙哑地干笑两声,说:即便如此,老夫前来点醒你们,也是善意,是不是?
钱飞说:今年腊月该还的四千刀,我现在十月就还,利息照付,也是善意。
乌鸦失望地想,听说钱飞遭遇大难之后,已经成为了一个老实人,在小文山也见过。没想到直接打交道的时候,还是如此难缠。看来当初白手起家叱咤风云的经历并没有从他身上抹去,想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抹去的。
钱飞自己主动想做老实事,可以,但别人催逼他做老实人,不行。
乌鸦叹气说:好吧,再来点你们一句。摇钱树这个东西
钱飞竖起耳朵,凑近了两寸,等了一会儿,说:请继续讲。
乌鸦瞪眼说:我为什么要讲?
钱飞立刻转向李木紫:给他八千刀。
冯瑾这次不反对了,她听得比钱飞还要专注。
李木紫数出了价值八千刀的灵石,摆在掌心,先不递给乌鸦。
乌鸦点点头,说:摇钱树这个东西是存在的,而且世上每一个修仙之人都可以沾一份财气,刻骨寺的僧人对其最为熟悉。
钱飞说:那它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