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身着机甲的陈夏华举着大斧:钱总,你就让我去吧。
钱飞死死抱住她的腰,在她面前拦住:不,你要服从命令,我不许你去。
面对真气级别的刻骨之毒氢氟酸,钱飞万万舍不得把凡人身体的陈夏华派出去冒险。
惠赢挣扎着继续步行,一步一步地把腿从深深的积雪中拔出来。走出三四十步,竟硬生生地走出了极寒区域。
他松了口气,想要继续向前,眼前却是一片金灿灿。
他当场一愣,随即,他的世界倒转来开,一个庚金金丝的巨大网兜把他套住,倒提到了半空,悬在树上。
不是说惠赢的速度躲不过这个网兜陷阱,也不是说他的力量无法撕开那些细细的庚金金丝。只是,在面对陷阱的时候,在面对金丝的时候,他都犹豫了片刻。
毕竟,这网兜可是金子做的啊!
身为视财如命的刻骨寺僧人,难道可以毫不犹豫地闪开它破坏它无视如此财运?曙光堡的法宝,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对刻骨寺僧人形成特别的心理克制。
惠赢只是愣了那么一愣,然后一咬牙,终于还是撕开了网兜,但这一小会儿功夫的耽搁下来,一切就已经迟了。
他刚挣脱出,尚未恢复身体平衡,净草已经赶来,从天而降,一把将他的脸按进地上雪里。
净草的双颊依然火辣辣的,不仅因为辩经失利的屈辱,而且也因为紫紫刚才落下来找她,揪着脖子把她从恍惚状态中摇醒。
她手中拿着一根捆仙绳,这一次麻利地把惠赢和尚的胖大身躯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捆仙绳既坚韧又耐腐蚀,乃是真气级别的碳纤维复合材料做成。净草本来身上没有,是李木紫带着两根出来,在战斗前交给了净草。正如前述,灵霄殿的高手往往把落单的刻骨寺僧人视作提款机,而这种捆仙绳则是提款所需的趁手工具,为此他们不惜辗转从黑石山获取最好的碳纤维复合材料灵石作为原料。
净草满眼血丝,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围捕一个第四境界合元水平的刻骨寺僧人,难度竟然简直不亚于围杀第五境界冶纯级别的其他敌手。
这就是刻骨寺僧人的生存能力,与半天前那个攻强守弱的贺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净草对于其冠绝天下的名声还有些不服,现在是服了。
如果惠赢飞起来逃跑,那么唐心纯的冷气能触及到他的范围大大缩小,冯瑾的网兜陷阱的克制也无法施展,净草也会追赶不及。
这则是李木紫起作用的地方。
她占据了制空权,使得惠赢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必须谋求森林树木的掩护,这才封住了他一大半的移动空间。
在其它情形下,捕捉刻骨寺僧人往往需要境界压制,甚至要不止一个更高境界的高手。几个同境界的就想抓住一个功法成熟的刻骨寺高僧,恐怕也就是债务部能做到了。
轻轻的嚓的一声,李木紫穿过树冠,与一片雪雾一同飘然落下。
唐心纯从黑夜中走出。
陈夏华护送着钱飞也从黑夜中走了出来,钱飞手中提着一个光辉柔和的小防风灯笼。
债务部的真容出现在了惠赢面前,惠赢既是惊恐,又是愤恨。
冯瑾还躲在树上。
惠赢被绑得肥肉一块块凸起,像个球儿横在雪地上,把仿佛嵌进了雪地的凹坑似的。
周围万籁俱寂,仿佛钱飞手中小灯笼的光圈里是世界的尽头。
钱飞淡淡地说:很好很好,搜身吧。
净草上前去默默地掏惠赢的袖子。
惠赢无力地挣扎着,愤怒地说:钱姓钱的,暴发户,你那五个亿的债,就是这样用抢劫来还的,是吗?
钱飞耸耸肩:你是把我作为付款方,以血红山庄桃李居各宗门来的人为前端,然后你自己的子母券为后端。我的模式也是相似的,只不过倒过来,他们那几个宗门来的人是付款方,子母券是前端,而后端是你。
惠赢怔住,只觉得身为天下聚敛财富第一人的钱飞好像在用黑话传授着什么商业模式的深奥秘笈,虽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却听不懂。
其实说穿了只不过是你盯着我的钱,我也盯着你的钱这么简单的道理而已。
净草从惠赢的左边袖子里掏出三四个储物袋,接着去翻他的右边袖子,然后是领口。
惠赢的目光转向李木紫,说:灵霄殿?你凭什么抓我?你难道要拿出那套主持公义的借口吗?难道我做过什么坏事吗?我杀过人吗?我们借钱生息,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两厢自愿。
李木紫翻个白眼,报以嗤笑。
刻骨寺催债催到散修全家自杀的案子,她去年还见过一起。
冯瑾也说过,她弟弟曾经被刻骨寺僧人用甜言蜜语引导借钱,大手大脚地花掉,不得不让她冯瑾用私房钱积蓄去填债务。
再说,我名门正派弟子天天都在研究怎么道德绑架别人,还能被你这三脚猫给道德绑架了不成?
她轻咳一声,以一种礼貌而诚恳的优等生态度说:请法师放心,你的每一分一厘捐赠,我们都会用于改善天下道友的民生与福祉,绝不会用于个人的享受或私藏。
惠赢急了: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净草笑说:嘿嘿嘿,外门师兄,你这个袈裟不错。说着,巧妙地从捆绑绳子之间把那绣着灵性金丝的袈裟给剥了下来。
惠赢怒得险些没闭过气去,转念一想,说:你我问你,‘如梦幻泡影’的下一句是什么?
净草支支吾吾,这次可是在债务部其他所有同伴的面前。
惠赢冷笑:这就是你火山寺的成色,你们改名叫土匪寺如何?
净草跺脚叫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我们整个火山寺!
惠赢大笑:究竟是谁在让火山寺蒙羞?是我还是你?
净草满脸通红: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