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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接头
    听着身后的唱腔,文搏已踏上了他自己的征程。

    他觉得没必要这么悲壮,文搏和喜欢禅城开朗活泼的气质,要是换做他,离别的时候就得唱上一段他在津门的时候最喜欢的唱曲儿。

    文搏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写照,这样想着,文搏慢慢的哼了起来,两膀千斤力,英雄无人敌

    唱到这,文搏就停下了,他学什么都快,就是唱戏容易荒腔走板。

    这唱曲让他想起了在津门的无忧岁月,即使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消失在雾气当中的朋友们。

    不知不觉间,文搏已远离了过往。

    早在文搏南下时便和翁师傅一线天有过短暂分别,他在那时候通过隐秘渠道规划好了远赴东洋的路线。

    此时去东洋并不算麻烦,从沪上坐船可直达神户,然而文搏并不能如此直接过去,因为他的计划里要有一个可靠的身份使他能在东洋很快站稳脚跟。

    而隐秘战线的同志很快为他联系上了一个人,与文搏有着相同的目的,又在东洋生活多年,是文搏最好的合作人选。

    于是文搏随后乘渡轮离开羊城,前往沪上去见那位合作人。

    照着隐秘战线同志给他的地址,文搏走在沪上租界当中感受到此地与别处截然不同的风情,远比羊城繁华现代,所有人都忙碌于自己的事情,似乎黑云压城的氛围从未笼罩这座东方的巴黎。

    文搏藏身于人群当中,走进一家裁缝店,轻车熟路的进了更衣间,将遮挡的窗帘拉上,旁边传来轻轻地有节奏敲击声。

    随着文搏回应的暗号正确,一扇小门打开,露出早已等待多时的接头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子瘦高,细长眼还有些龅牙,一笑起来嘴唇就包不住他的牙齿。他给文搏最大的印象并非外形,而是这个人太东洋人了,无论从他流利的东洋话还是行为举止,简直看不出他跟东洋人有什么区别。

    除了他的名字和出身,这个中年男人叫做李奉昌,是个出生在朝鲜半岛的东洋人——至少在他二十八岁之前,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一切在他二十八岁那年发生了变化,李奉昌前往京都观瞻天皇登基仪式时,因为他的朝鲜出身被捕了,于是完美的错过了天皇的加冕典礼。

    这时候,李奉昌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二等公民,于是离开东洋前往沪上,找到了朝鲜流亡组织,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半岛光复运动当中。

    在这个过程中,李奉昌渐渐萌生了一个想法,自己能够完美的隐藏于东洋人之中,甚至多次近距离观看天皇车驾,那么能否趁机刺杀呢?

    这个想法他秘而不宣,但是流亡组织中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开始考察李奉昌的决心与行动力,直到隐秘战线有人联系上了他们。

    双方在试探与交涉中取得了共识,不妨就此联手,可此等大事决不能轻疏,于是要求在东渡前双方人员见上一面,至少要有一定了解,否则白白浪费了性命。

    这就是文搏与李奉昌的第一次见面,文搏记忆中有这么一件事,朝鲜人大约在一两年内试图刺杀过天皇,但是失败被杀,或许就是眼前之人。

    所以这个看上去瘦高龅牙的中年男人让文搏记住了,同样的,看到文搏第一眼,李奉昌就觉得不行。

    于是他开口就用东洋话说道:先生,我不怀疑你的决心,可你的样貌身形太过独特,无法在东洋潜伏。

    文搏不假思索,用京都雅音回复,我有全盘计划,但是需要你帮助,我的计划之一是易容成一位归国军官,根据我的调查从世界大战后东洋一直派遣军官赴普鲁士留学,此时通讯不便难以查证,你如果能替我找到身高体型相似在东京没有亲卷的赴普军官照片我就能易容成他。

    这一大段话文搏说得毫不磕巴,流利程度超过李奉昌这个自小就说东洋话的人。再加上李奉昌当年就是在京都被关押过,十分熟悉那里口音,一时间甚至怀疑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东洋人。

    片刻之后李奉昌又否认了自己的看法,文搏神情动作还是差得太远,他太傲慢挺拔,看人的视线充满了审视,如同一头磨牙吮爪的勐虎,下一刻就会择人而噬,这样的姿态在最狂热的东洋武士团体里都极其少见,并不利于潜伏。

    不过这都是可以更改调整的,文搏流利的东洋话已经让他有了些信心,再当文搏于他面前略一转身就改头换面后,李奉昌对他惊为天人。

    阁下就是传说中的变脸戏法艺人吗?我听说过,居然是真的!

    一些伪装技巧罢了,只要你能找到和我体型相似的赴普军官就好办,我可以装成他去东洋,有利于我们的行动。文搏没有将自己全盘计划说给这个刚见面的朝鲜人听,哪怕李奉昌刺杀天皇的决心十分坚定。

    毕竟两人最基础的动机有差异,李奉昌是要光复半岛,文搏则是为了尽力拖延时局避免进一步恶化,哪怕大势或许最后难以改变。但是只要文搏做了些什么,都不会更差,略微拖延一个月甚至几天,都能让无数人获得生机。

    他和李奉昌目标相同,依然无法如实相告,李奉昌同样如此,他沉思片刻后也没做出保证,依旧用东洋话说道:我会试着去做,不过这事情不一定能成,因为军部的事情要插手进去很麻烦。

    没关系,这是最佳方案,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博浪一击罢了。文搏也没想完全靠伪装成别人就顺利刺杀天皇,他有很多备用计划,只是伪装成军官潜入东洋把握更大。

    和李奉昌的交流很快结束,李奉昌关上更衣间的小门,文搏拉开窗帘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还跟裁缝铺的老板鸡同鸭讲了几句,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随后文搏就像一滴汇入大海的水,消失在这座城市当中,不再与人接头,藏身于旅馆中不断地推敲自己的几分方案细节,等待隐秘战线的同志主动联系他。

    大约又过了几天,文搏在寄宿的小旅馆醒来,门前的信箱里塞了一朵枯萎的木槿花,文搏便知道,李奉昌那边有了消息。

    于是文搏出门搭上黄包车,漫无目的的让车夫随意穿行在沪上。

    船票已经买好,几个勉强符合要求的军官身份和服装为你准备了,在背后的行李箱里,到了东洋后我不会与你相见,除非你潜入了军队当中没有被察觉。车夫若无其事的拉着车奔跑,略一回头,露出笑容和他那龅牙。

    好,多谢了,也祝你此行顺利。文搏用一张报纸遮住面容,不悲不喜,早已决定奔赴自己旅途的终点,这一趟东渡的行程对他来说也非常危险,那里不是明刀明枪的跟他比试武艺,而是真的将性命放在高悬空中的细线上孤注一掷。

    可文搏义无反顾,习武这么多年难不成真看着这世界的人们挣扎沉浮无动于衷?就这样潇洒的去往下一个世界开启他的诸天旅途吗?

    文搏从没忘记为什么习武,不就是心里有一口气不鸣不平吗?看不惯的,他就要将他矫正,矫正不了,那就摧毁吧。

    不知从何处下了黄包车,文搏提起车厢后头的行李箱跟李奉昌道别。

    他可以启程了,路线与计划早已拟定,李奉昌又给他增加了更多细节,附上了四五名东京第一师团留普军官的具体信息,从出生到离开东洋各种经历都有详细记录。

    但是身高方面还是没办法,文搏来这个世界后一直在长高,现在超过一米九的身高在东洋根本找不到一个有接近水准的,更别说在数量并不多的留普军官里找了。

    文搏一边感慨此时东洋各方面确实做得细致,只是不巧这份细致被文搏利用,即将成为他的帮凶。一边无奈于身高这个问题只怕得费点功夫,哪怕他刻意弯腰驼背,也顶多看上去一米八出头,到时候还得为这个问题多加掩饰。

    他也没详细查看,提起行李箱换了个方向没回小旅馆,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扮演一名留普归来的东洋基层军官,文搏这个名字将就此消失,不论他是否成功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或许多年以后还会有练武的看到他的生平,如一颗彗星突然在津门出现,消失于禅城。别人会怀疑这是前人吹嘘,但是文搏留下的武学传承不会作假,会顺利的传下去开枝散叶。

    直到文搏走进一条荒无人迹的小巷后,停了下来,冷漠的说道:本事见长,敢跟踪我了,出来吧。

    随着文搏话音落下,本来没有人能通过的巷子头尾都出现了人影,两人都穿着西装,八字胡,戴着顶不起眼的礼帽。

    只是一个年轻些的夹着把长伞,英俊的脸上带着冷漠,另一个下巴往前突出些,双眼炯炯有神,拄着根文明棍。

    正是一线天和陈识。

    文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你不能把你儿子丢在这就一个人跑国外潇洒,这不地道。我这人没本事,劝不住他,只好跟着免得他出事。陈识故作无奈,却依旧堵着箱子不肯让开。

    背后的一线天身子一僵,没想到陈识这么无赖,只能当做没听见,对文博说道,我有三个师父,每一个都教我做武者之前先得做人,不管从家国的角度来讲,还是从师徒角度来说,绝没有让你一个人赴险,我作壁上观的说法。

    文搏心想自己好像没这么说过,但是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可文搏同样不希望他们跟着自己去冒险,这里头风险太大,他一个人就算真出了意外只要不是当场死了,还能利用系统穿越逃得一条性命,但是带上陈识和一线天,他们才是真的绝无生路。

    奈何文搏的理由没法跟他们说,好在大家都是练武的,也不需要解释太多,这种时候,拳脚上讲道理便是。

    文搏很喜欢叶问的一个理论,功夫,一横一竖,躺下的错了,站着的才是正确。

    对于这两头拦路虎,文搏也不想讲道理,就当做离开华夏前的放松,把陈识和一线天揍趴下,自然不会继续纠缠。

    因此文搏提起行李箱,确认一下东西不会因为自己动作破损遗失,又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带,一边好整以暇的说道:一起上吧,让我看看你们凭什么阻止我。

    文师傅,得罪了。陈识好像早就料到会有一战,也不在乎什么以多打少不讲武德,取下礼帽放在脚边的箱子上。

    一线天没有取下他的帽子,反倒是从伞里取出把长刀,长约五尺,刀身极窄而薄,略有弧度,一线天将长刀插进腰间皮带里,一手握鞘一手握柄。

    文搏看了眼一线天的兵器,古怪的问道,太刀?

    一线天躬身,一跃而出,近在迟尺方才拔刀,低喝,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