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就不怕我重返巅峰,再回来与你争夺圣门?”在阡陌纵横的原野旁,石之轩抚摸着手中抄本缓缓开口,这位如今的大德禅师朴素的穿着一身灰色僧袍外披红色袈裟整装待发,他视线看向一旁的,玩笑似的说出心中疑惑。
不怪石之轩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手中拿着的正是魔门不传之秘《道心种魔》和岳山曾想借之破而后立的《换日神功》,如今成为文搏临别前赠送给石之轩的礼物,仿佛不值一提。
周边淅淅沥沥的驮马嘶鸣声不绝于耳,大量的僧俗齐聚于此人声鼎沸,他们正在最后一遍检查西行的物资,清点着同行的人员。
此时晨光正好,气候宜人,正是选定的石之轩西行取经出发黄道吉日,相距当日无遮大会已过了近一个月时光,谁也想不到取经之事终究还是在文搏的强力推动下成行了。
虽然四大圣僧因为各种缘由无法亲至,但是他们的徒子徒孙都不愿错过这次盛事纷纷赶到,加上每个宗派都推举出了至少一人与石之轩同行,于是便有了这近百人的庞大队伍。
西行的僧侣们在络绎不绝的商队中人数车马不算最多,可是尽数是僧人组成的团队依然吸引了许多人目光,以至于道路都为之堵塞,负责商道的魔门不得不派出人员维持秩序清理交通。
听得石之轩发问,正在默默看着这番景象的文搏先是调侃一句,“大德禅师若有此雅兴,我自然求之不得。”
接着文搏方才说道缘由:“此行大德禅师代表的不只是华夏佛门,沿途必定多有波折,若是没有武艺傍身多有不便。何况依文某观点,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禅师没有高深武学,那帮天竺秃驴难道能比中原秃驴更好说话?”
石之轩听见这话也是内心苦笑,指着和尚骂贼秃也就罢了,文搏当面就直接说中原的和尚也是秃驴却无人敢于出面反驳,谁叫西行之事多由魔门操办,往后沿途道路更要仰仗魔门庇护。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文搏个人的武力已经显露无疑,佛门僧众就是再心有不甘,也不会傻到正面跟他争执。毕竟你和宁道奇那般大宗师有佛道之争对方也就是和你辩论,文搏可是证明了自己不但要言语上驳斥你,现实中还要打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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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佛门对如今的文搏格外忍让,令石之轩这位曾经的大魔头都不由心生感慨,正要谢过文搏,却又听见对方开口。
“不过禅师可得快一些,哪怕有《换日神功》与《道心种魔》,从头开始修行也得许多时间,希望等你回来我能见到当日邪王风采。”
石之轩听罢粲然一笑,将手抄本放进怀中,拄着一根木杖望向遥远的西陲,不由坦言道:“若还是石某人,那必然卧薪尝胆会与你相约一战,然而如今贫僧志不在此,区区魔门哪比得上流芳百世的取经?还望照料好青璇,贫僧去去便回!”
说罢,石之轩再也不回头,踏上马车垂下布帘,在车厢中盘腿而坐,一旁的石青璇终究按捺不住,又跟上去和父亲耳语道别。
随着石之轩的动作,西行取经的诸人也知道到了启程的时候,纷纷前来与文搏拜别。
文搏点头示意也不多说,只是对法融嘱咐几句,这位嘉祥大师的高徒正是此次西行取经的具体负责人,他虽年纪不大但是对于俗务熟稔,将每一件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用石之轩操心。
“仲少,我去跟文大哥道别,你多保重!”最后便轮到了徐子陵,这个年轻人激动雀跃,之前拉着寇仲依依不舍互道珍重,这会儿丝毫不见分别的悲伤,反倒像是为各自踏上好前程感到由衷的欢欣鼓舞。
寇仲还不忘笑着跟他挥手,“去吧悟空,等你回来可别带着个天竺女人!”
“文大哥!你看着吧,这次由我护送大德禅师去往天竺,一路上要是有不长眼睛的,我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徐子陵装作没听见寇仲的调侃,他此时腰挎长刀身着贴身武士服显得格外利落倜傥,哪怕这会儿剃光了头发都格外精神。
文搏笑着鼓励道:“好,大德禅师的安危就靠子陵保护了,若是得空,不妨向禅师请教武学,他对佛门、圣门、道门多家武学都有深刻见解,而且谋略也是当世一绝,希望等你学成的时候,咱们共聚一堂建立功业!”
说完之后,文搏不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徐子陵手中,徐子陵好奇的接过盒子,在文搏示意下揭开一看,却是一双皮质手套,看似薄如蝉翼可是他拿在手中一揉就察觉到其中古怪,忍不住叹道:“这是何等材料所做?怎么如此坚韧。”
文搏说道:“我听道信师父说你相较于长刀更擅长徒手武学,可是徒手虽灵动缥缈但是面对兵刃未免太险,所以我从杨公宝库中取出的这副手套今日算是恰逢其会,虽然我也不清楚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但是它能灌输真气并且坚韧异常,凭之足以抵挡刀枪剑戟,想必子陵带上此物如虎添翼。”
“这可太谢谢文大哥了!有了这手套,我还用长刀作甚!”徐子陵说罢就要把长刀抛给寇仲,这柄长刀也并非凡品,同样是文搏从杨公宝库中得到之后送给道信大师的,只是后来转交给徐子陵。只是徐子陵虽然长刀也使得极好,可他最喜欢的战斗风格还是徒手对敌,既险又俊,倒是像极了邪王石之轩。
不想文搏劝阻道:“技多不压身,以子陵的天资于刀术、徒手上都能臻至极境,又何须放弃用刀呢?假使你与人对敌,一手持刀进攻另一手暗藏杀机能攻能守不是更出人意表?就是这花的精力又要多上许多,希望子陵能平衡好。”
徐子陵心有所感,觉得文搏不愧是绝世高手,想法都与众不同,也只有文搏这种是徒手、枪术、刀术样样精通的才能有这样的作战方式,虽然与徐子陵喜好的风格略有不同,但是他终究还是接受了文搏的建议。
因为徐子陵想到寇仲往后又会跟从文搏学习,令徐子陵更起竞争之心,总不能这次回来之后,见识过域外风光跋涉千山万水最后还输给寇仲吧?
于是徐子陵谢过文搏,将手套直接戴上,长刀依旧佩在腰间,心怀期待的寻着自己的车驾等待出发去了。
至此,一切辞别宣告结束,近百人的西行队伍终于出发,在近千年前的古道上迤逦而行开赴西域,一时间送行之人与出行之人又无不生出几分悲怆之情。
虽有成熟的商道可行,但是沿途多有贼寇敌患,更致命的还是残酷的自然环境,哪怕在后世这条路都不乏困在沙漠戈壁中的枉死幽魂,如何不让他们为之涕零。
文搏却觉得心胸为之开阔,魔种也因为促成此次大事为之季动。当文搏逼死了空之后佛门已经无法构成太大威胁,虽然四大圣僧中依然有人不愿屈居文搏之下,还想搅乱西行之事,然而大势之下他们也不能肆意妄为。
这等情况文搏环顾天下仿佛已经没了敌手,晋入成魔之境后三大宗师也不在话下。仿佛有一道声音在文搏心中催促,让他加快步伐解决这乱世,不要拘泥于作为一个背后势力推动时代发展,而是直接下场席卷天下。
这种如有魔力的声音正是文搏躁动的内心,他虽信念一直以来都分外坚定,但是这次的经历非同寻常。当文搏处于大唐双龙传这个世界中个人的伟力已经足以左右一个时代,文搏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世界里,他早晚会离开,去寻求长生或者超脱,所以他想借助魔门传承来维持自己的理念不会在百年后腐朽堕落。
因为武学需要贯彻理念,文搏希望将自己的理念融入到新开创的武学之中让后人学习后不会忘记本心。
可是道心种魔给了文搏不同的选择,他意识到这门奇功已经是走进了修仙的范畴,只要他继续提升下去,和向雨田一样长生根本不是问题,就算永生永世待在这里好像都无所顾忌。
这样他或许就能千秋万代的作为皇帝统治,他相信在自己的控制下整个世界都能变得如他理想中一样迅速发展。而与之相伴的是文搏再也不受拘束,可以放纵自己一切欲念,这种季动有如魔咒在他心头盘桓。
然而石之轩坐于马车之中,感受到这般氛围开始诵读《愣加经》,声音逐渐宏大,盖过垂泪呜咽之声,越来越多的僧众有感而发,纷纷跟从诵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南海滨愣加山顶……”
熟悉的佛经在文搏耳边响起,并没能让他感同身受赞叹佛法高深,而是想起石之轩的一生。从少年得志到中年丧妻晚年顿悟,石之轩的一辈子经历胜过常人千万,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故事继续发生。
可是文搏意识到如果石之轩做不到破碎虚空,他终究就局限在这个世界里,这对石之轩而言或许是一个非常圆满的结局。但是文搏不同,他有多个世界的经历过往,他的那些亲朋故旧与峥嵘岁月清晰地刻印在文搏脑海中。
他渴望追求更强大的能力,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换句话说,文搏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因此他蓦地收敛心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受到魔种影响,忽然明悟修炼的功法为何叫做《道心种魔》。虽在立魔之境就化去功力解除了道家功法影响。可是从始至终培养魔种都不是为了让它占据主导,而是让魔种成为“元神”以此完成绝世奇功的奠基。
文搏明悟了,道心一直都在,修炼者不能让自己成为魔种的俘虏,行事无所顾忌任由魔心催动。所谓道心,换种时髦的话就是“锚”,可以是亲情爱情友情,也可以是理念抱负,从始至终《道心种魔》隐藏其中未能明说的都是在告诉修炼者不要忘却了自己的为什么来修炼这门奇功。
文搏猜测可能这就是自古以来只有向雨田修炼成功的原因,因为向雨田心怀苍生又意趣缥缈,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争权夺利,就算没有“道心”都很难受到魔种影响。
到了后来向雨田百年人生见识了无数王朝兴衰,早已看破红尘,功力日深同时窥破了《道心种魔》的真谛,也就是说他找到了自己的“锚”或“道心”。
想到这里,文搏忽然整个人沉寂了下去,从一个月前晋入的“成魔”之境瞬间退了出来,就像一个质朴刚毅的年轻人一样毫不起眼的站在道旁,若非他身形出众大家甚至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存在。
“成魔,原来不止是催魔成功,还是对心境的考验,度不过,就真成魔了……”文搏轻叹一声,回望古道上车辚辚、马萧萧,在石之轩的带领下众僧念诵佛经令周围行人商客为之侧目,一时间悲凉之情尽去,倒有一番别开生面之感。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文搏刚才经历了何等挣扎,心境又经历了什么样的考验,石之轩只是在心中感慨万分,他经略西域也曾相距长安数千里之遥,可是这次预估里程少说都有三万里,相比他当年最远的路途竟有十倍之多。这令石之轩都难免踌躇,只是他何等坚毅,迅速调整心态,继续诵读佛经让自己沉浸在无边佛法之中,却忽听有人长啸声震四野。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大德禅师曾两分突厥安邦定国早就建得流芳百世的伟业,今次放心去吧!”
石之轩忍不住哈哈大笑,再不复禅师那般慈眉善目的苍老之感,整个人仿佛恢复活力,仰天长笑道:“不错,谢施主点化。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石某人之功业自有苍生评说,从今往后正该大德之名弘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