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迈洛一脸疑惑地盯着站在丽贝卡身旁的凯。
凯脸色还是那么的憔悴,不知道她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多少印象,但看起来是有些失神的。
盖利德容不下这个孩子的,你应该懂我意思,而且这也是尼禄的意思,他希望我们把凯带回去。丽贝卡很隐晦地解释道。
沃克和其他的孩子都死了。
而且本土执法官在地下洞穴里找到了芙蕾雅的尸体,也就是说这儿不会再有任何人愿意照顾凯了,再加上伊克姆小镇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处于封禁的状态,盖利德城已经没有凯的容身之处了。
这样么。迈洛若有所思。
但也没有再接着追问下去。
他看得出来凯的状态不太对劲,平日里她是很开朗健谈的,这会儿一直目光呆滞地保持沉默,说明她大概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已经哭过了,或许是还没有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那走吧。
迈洛并不擅长安慰人,而且他也不认为这个时候言语上的安慰能起到任何作用。
三个人都相对保持了沉默,没有人去触及那个沉痛的话题。
迈洛不知道伊克姆小镇的事情最终会以什么形式收场,但他很清楚自己和丽贝卡不应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盖利德人对伊克姆小镇有着基于他们传统观念的认知,那种态度是外地人无法理解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至少往后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失踪在南边的荒山中了。
但真凶并没有落网。
索罗门帮会的人全部离开了。
更准确一点地说,真凶根本就未曾露面。
把那座地下洞窟挖出来的人,是渡鸦,而早在三年之前,他就离开了伊克姆,留下这个烂摊子
也就是说,沃克和另外三个孩子的死,这笔账无从清算了。
对了,莫戈特呢?
迈洛忽然想起来老疯子。
他把这个东西交给我之后就离开了,说是留给你的,他说你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丽贝卡从怀中取出一枚陈旧且简陋的家族徽章丢给迈洛。
那枚徽章是由黄铜压制而成的,上面布满了铜锈,但还是能勉强看的出铜草花的图腾。
德拉曼家族的徽章。丽贝卡补充道。
迈洛看着手中的徽章略作沉思,随后把徽章收起来,转而问道:
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吧?
虽然丽贝卡穿着黑色风衣,但迈洛能够从她那不怎么连贯的步伐中看出丽贝卡身上是带着伤的。
小问题。
尽管那天夜里在小镇执法办事处门前的厮杀非常凶险,但丽贝卡对此没有提及太多,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了。
盖利德执法所派人用马车将迈洛三人送到了火车站。
就在他们登上返回楠薇城的火车的时候,天空毫无征兆地降下暴雨。
硕大的雨滴像子弹一样敲击着火车的金属外皮,发出刺耳嘈杂的轰鸣。
火车上的乘客们赶忙将窗户拉上。
只有迈洛和丽贝卡两人看着外面的阴云和暴雨怔怔出神。
他们俩刚到盖利德城的时候是万里晴空,周边景色宜人,谁能想到临走的时候却碰上这么糟糕的天气。
就好像他们这一趟任务一样
事情并没有好转多少,对吧。迈洛面无表情地嘀咕道。
整列火车上,也只有丽贝卡一个人能听得懂迈洛的这句话了。
她叹了口气,不做任何回应。
只是伸手将玻璃窗拉上,顺便掩上了窗帘,随后取出一条毛毯披在身旁的凯身上。
他们三人同坐一个隔间。
这是凯第一次乘坐火车,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火车,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与好奇的神色,在进入隔间之后,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抱着双腿蜷缩到座椅的最角落位置,一言不发地盯着桌面上的杯子发呆,悻悻的样子惹人心疼。
迈洛莫名地感觉突然来了烟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他很清楚,尼古丁或者酒精都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这一趟十几个小时的返程将会比来的时候漫长很多很多。
在情绪很低落的时候,睡一觉其实是最佳的疗愈手段,至少能起到暂时性的逃避作用。
但迈洛反正是睡不着了。
他都已经睡了三十多个消失了,现在除了倦意全无之外,还有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地给大脑传递疼痛的信号,根本不可能睡得过去。
而且还要一点,在完全抵达楠薇城之前,他们三人都不能算是真正安全的。
尼禄急切地要求他们即刻返回,肯定有他的顾虑。
别忘了上一次在这趟火车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一次伊克姆小镇的任务,可以说是破坏了索罗门帮会的某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在盖利德的采矿产业是就此断绝了,如果他们想要报复的话,故技重施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所以即使迈洛这会儿很困,他也不能睡着。
尤其是当现在队伍当中多了一个缺乏自保能力的孩子的情况下,他和丽贝卡就更得提高警惕了。
在这一点上,迈洛和丽贝卡是有默契的。
他们俩都坐在隔间靠近门的这一侧。
就这么平静地坐着。
可以想象得到的画面是,如果这会儿真的有什么不长眼的刺客或者杀手来找麻烦,他们会死的有多惨。
不过,事实情况是,火车开动之后,车上一片平静。
糟糕的天气仿佛有着催眠的能力,车厢中的乘客都开始昏昏欲睡,连抽烟攀谈的声音都很少了。
迈洛有些无聊地取出手枪,开始清理枪体框架上的血污和沙尘。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停着一只飞蝇。
那小家伙应该是被大雨赶进车厢的,此时正在抖动着那对蓝色的鳞翅。
迈洛轻轻地把手枪放到桌面上,曲起另一只手的手指缓缓朝着飞蝇缓缓靠近,准备把这个飞起来会嗡嗡作响的烦人东西给弹走。
但就在他绷住的手指甲盖即将对着飞蝇甩出去的时候,那只停在他手背上的飞蝇从迈洛的视角内悄无声息地淡化了。
它消失了
迈洛心头一凉。
他猛地抬头想对丽贝卡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在火车车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