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见云起担心,便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放心,也没什么别的影响。
偏偏苍遨又插嘴说:怎么没有?这些年我们的莲舟一直靠不了岸,害得你年年都去界河里遭罪,哪一年不得去半条命?哼,这笔账回头也得好好跟那个家伙算上一算。
念羽听到苍遨这话,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说:界河?!还每年?念羽直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当年去界河里救云起时的情景,对界河水的厉害实在是心有余悸。
龙渊听出念羽话里的紧张,于是转头看着念羽笑了笑说:念羽姑娘不用紧张,只是听起来吓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我还正好借机修炼了。
一旁的云起也有些吃惊地问:龙渊兄为什么要去界河里?
苍遨继续抢着回答:龙二想找到他的朋友,最快的办法自然是乘莲舟回去,他朋友多半会去同一个地方,这样一来不就能见到了么。
云起听完苍遨这话,心头猛地一震,瞪大双眼看着龙渊,嗓子也紧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声音发哑地道:这么说来,龙渊兄这些年一直不曾回去过人间界?
龙渊苦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云起见龙渊点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有些高兴,又似乎有些迷茫,喃喃自语道:是这样,难道是这样?
龙渊见状,有些担心地问:行之,你没事吧?
云起被龙渊这么一问便回过神来,赶紧说:没事,我只是想到,也许也许乾兄并非未入尽乡,而是遇到了跟龙渊兄类似的状况若真如此的话,这些年我在人间界找他却是大错特错了。
云起一边说一边眼神复杂地看了龙渊一眼,接着又看了苍遨一眼,随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也不对啊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云起这会儿心里十分疑惑,龙渊跟寒岭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实在龙渊跟寒岭生不论是长相身形声音都一模一样,举止气度性格也跟寒岭生十分相似,而且龙渊说他也在找一位朋友,偏偏他失去记忆,又乘不了莲舟,一直没能跟他的朋友见面,这跟寒岭生失踪的情形也都对得上。
若非龙渊入界的时间跟寒岭生相去甚远,身边还有个苍遨的话,云起几乎都要认定他就是寒岭生了。
龙渊并不知道自己跟云起要找的人如此相似,自然也不会明白云起此时心里的纠结,只是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担心他的伤势,于是出声安慰道:
行之,虽然我不认识你义兄,但能与你结义让你如此记挂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物,我相信,不管他遭遇到些什么现在在哪里,他都不会忘记有你这么一位朋友,他一定在努力想要找到你,就像你从未放弃找他一样,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一定能够见面的。
说完,龙渊忍不住轻叹一声,停顿片刻才有些失落地继续开口说:
至少,你还记得你的义兄,你看看我,我连我那位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找他。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我相信,尽乡界哪怕再大,只要一直走下去,就总有走遍的一天,不管他在何处,只要我一直找,就总会有遇见他的一天。
说到这里,龙渊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黯淡,低声说:只希望,他没有出什么意外,也不要像你这样,因为找不到我就胡思乱想,乃至自罪自伤,不要像你这样过得这么辛苦,不然的话,我怎么对得起他
说着说着,龙渊的神色又开始有些恍惚,声音也有些激动起来:都怪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苍遨听着龙渊这语气,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抬头看向龙渊,喊了一声:龙二!你在干什么?
龙渊却恍若未闻,语气中带上了些忿恨继续说道:该死的禁制,该死的禁术,为什么?为什么?你害我性命不要紧,为什么要封住我的记忆,为什么要害得我们不能相见?害得他终年奔波劳苦自罪自伤?!
龙渊说到后来蓦地站起身嘶吼起来,脸上浮现出些恨意,身上也开始有缕缕黑气冒了出来。
苍遨一看见这些黑气,立即腾地站了起来,叫道:不好,是怨气!接着运起灵力,冲着龙渊发出一声低沉的虎吼,喊道:龙二!快醒醒!
云起一听苍遨说出怨气这两个字,顾不得自己这会儿身负重伤,强行提起一口气,盘坐起来,手掐法诀,朗声吟诵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注1)
随着他的吟诵,一股天青色的风凭空生出,卷向了龙渊身上的黑气,这阵风似乎是这些黑气的克星,黑气被风这么一吹就慢慢的消散了,这阵风正是云起的浩然气。
龙渊被苍遨一吼,便回过些神来,此时已经就地盘膝坐下,正凝神守心,运转功法压制怨气。
念羽见状小声惊叫了一声,也赶紧飞到龙渊跟前,摇动翅膀,化出清心宁神的花雨天音来帮忙。
云起才刚刚受到天机反噬,经脉神魂都伤得不轻,此时强行动用浩然气,刚刚被龙渊压制住的伤势又都发作起来,顿时经脉之内灵力乱行气血翻涌。
云起硬撑着念完一遍正气歌就再也支持不住,一口鲜血涌上来,他死死地咬紧牙关,却还是止不住上涌的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衣襟上。
念羽这会儿正忙着帮龙渊稳定心神,并没有注意到云起的异样,反而是苍遨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抽抽鼻子,转头看向云起。
注1:宋,文天祥,《正气歌》(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