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
苏州府城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早晨。
随着夏日的阳光破开天边最后一片残幕,苏州府城的城门又一次大开。
城中的百姓也随着一阵鸡鸣声陆续起床。
虽说近来几日城中动荡。
但那也是读书人的事。
与普通百姓何干。
纵使中秋佳节将至,该做工的仍旧做工,该做买卖的继续做买卖。
最多就是多带些银钱,趁着中秋佳节买点精粮,红豆等,给家中老小做个月饼。
倒是那些做花灯的。
近来生意是一天胜过一天。
唯独有些不同的,大概就是城东一处院落外,不知怎的就早早围了一群衙役。
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们路过时,鼻尖的嗅到些血腥味,死人的消息也便在附近传开了。
但除了茶余饭后议论几句,腹诽这家是得罪了哪句绿林盗匪,一条城东寻常人家的人命之轻贱,甚至不比城西哪家大老爷新纳了一房小妾来的有话头。
尤其今日的报纸上还紧急插了一条头条——《苏州府衙架阁库遭贼人纵火,府库被焚烧殆尽》
这家被衙役把守的人家死人的消息,除了附近几家邻居,就更是迅速被人们忘却忽略,然后抛之脑后了。
孔府。
望着苏州日报上毫无遮掩,直言快语的关于架阁库的火情,以及笃定的架阁库完全焚毁的结果,孔讷的面上却看不了半点得意之色。
望着对面的孔思路。
孔讷沉声请教道:“族老,府衙架阁库这火……”
“这火怎么了?”
“我觉得架阁库这火不是苏州知府烧的。”
“哦?那是谁烧的?”
孔思路闭着双眼,一副耄耋之年的迟暮样,只引导着孔讷自己去猜,自己去想。
“陆家。”
“虽说苏州府如今的动荡局面对孔家是有利的,而我们与陆家也达成了协定,但眼下动荡和那名死去的报社编修已然惊动应天府的局面,对陆家而言,就是替那名死去的编修抗了灾。”
“如若朝廷不遗余力的查证,陆家定然无力对抗朝廷。”
“所以,架阁库失火,把知府逼上梁山就成了陆家眼下唯一的出路。”
“要么知府变成自己人,共同进退。”
“要么,知府大人必然就要丢官了。”
“知府丢官,那孔家参与的四书五经校订表功,恐怕是要横生波折。”
“陆家这是在变相的逼孔家出力呢。”
听闻此言,一直坐在太师椅中闭目养神的孔思路终于是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反问道:“那孔家现下当如何应对?”
回想着陆家对于张亥的描述,再回忆起这位代知府在孔家表露出来的心性,看着手中报纸那明晃晃丢府衙脸的头条,孔讷欲言又止。
沉默许久才道:“专心校订,静观其变。”
听到这一句,孔思路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族长后续无忧了。”
………………
“爹,您看。”
“府衙的架阁库烧的渣都不剩了,还上了报社的头条。”
“有这事在前头引人注目。”
“谁还关心咱家造没造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