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建康的长途车极多,张浩南也没有等多久,就跟赵飞燕上了客车,之后就是长达四小时的“松建高速公路”旅程。</p>
离开建康长途汽车总站,两人都是热得不行,在赵飞燕想要把外套拉链拉下的时候,张浩南提醒了一下:“你里面没穿,再忍忍。”</p>
“……”</p>
又是瞬间脸红,赵飞燕低着头,只好忍耐。</p>
不过这时候张浩南递过来一只水壶,看着不远处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先喝点水缓缓,走,找辆‘马自达’。”</p>
“马自达?”</p>
赵飞燕一头雾水。</p>
建康的“马自达”不是马自达,而是外面加了一层外壳的三蹦子。</p>
此时还到处都有,但没几年就在建康城区消失不见,再后来建康搞各种大学城,这些“马自达”又换成了电动的,活跃在网吧和各个高校之间。</p>
可以说是五公里以内的绝佳交通工具。</p>
主要是便宜。</p>
“到哪里啊老板?”</p>
“国子监。”</p>
“五块。”</p>
“三块,又不远。”</p>
“哎呀……好好好,上上上。”</p>
“我到两江工业就下。”</p>
“坐好了啊。”</p>
这年头的建康城区交通很糟糕,后来随着经济发展,交通状况变本加厉,变得更加糟糕……那是后话。</p>
不过的确路不远,顺着湖西大道悠哉悠哉颠簸一路,没一会儿就到了。</p>
横竖也就是四五里路。</p>
“我怎么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p>
“我强化班的。”</p>
“……”</p>
强化班了不起吗?!强化班就什么都懂?!</p>
赵飞燕难得有了点小脾气,她现在精神状态其实很不稳定,但跟着张浩南,多少还是有了点人气。</p>
“先去百货商场。”</p>
这是建国后没多久就存在的百货商场,是建康市的国营老店,重生前张浩南的建康本地同学,他们的童年记忆,几乎不小的一部分快乐,就在这里。</p>
商场很大,带着赵飞燕转了一圈,找到了女式内衣专柜,然后对柜员道:“你好,我要一件75C。”</p>
“……”</p>
柜员阿姨一脸无语地盯着张浩南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身后还有个女孩儿,这才换上笑脸,“我们这里新到几种款式……”</p>
款式不重要,反正都是单手解,有什么意义?</p>
不过赵飞燕显然还是红着脸选了自己喜欢的,换衣间换上之后,又红着脸走了出来。</p>
“不用打包了,给我个袋子就行。”</p>
给完钱就走人,留下柜员阿姨一阵凌乱,她头一次见买了内衣直接穿上走人的。</p>
“你……你怎么知道……”</p>
“尺码?瞄一眼不就知道了,还需要量?”</p>
“……”</p>
终于可以将拉链放下,整個人也舒服了许多。</p>
“时间还来得及,先吃点东西。就‘开封菜’吧。”</p>
“开封菜?”</p>
“KFC。”</p>
“……”</p>
虽然这年头没有“嫩牛五方”,但出门在外有要事在身,吃什么都没有吃KFC安全,这几乎也是张浩南后来出差的三大选择之一。</p>
K记老爷爷,M记怪叔叔,还有会卖菠萝披萨的那家餐厅。</p>
不好吃,但安全。</p>
唯有闲暇旅游之时,张浩南才会化作老饕,吃遍各种美食,就算吃出问题也不怕耽误事情。</p>
点了四个汉堡外加一整盘零碎,赵飞燕看到之后,顿时道:“点这么多我们两个吃不……”</p>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赵飞燕看到对面这货居然一口就是三分之一的汉堡没了……</p>
“快吃啊?你不饿?”</p>
随便滋了一点儿番茄酱,现炸的薯条又脆又香。</p>
一抓一把就往嘴里炫,当真是把赵飞燕看呆了。</p>
哗啦。</p>
汉堡纸被捏成了一团,一个已经没了。</p>
饮料吸一口就是小半杯……</p>
眨眼的功夫,又一张汉堡纸被捏成了一团。</p>
低头看着手中才咬了一小口的汉堡,赵飞燕感觉这胃口差距有点大。</p>
可能强化班的比较能吃吧。</p>
她心中如是想着,然后觉得好笑,掩嘴窃笑了起来。</p>
“伱笑屁呢,赶紧吃,吃完直接过去找个地方休息。”</p>
“……”</p>
过了一会儿,赵飞燕终于吃饱,擦嘴洗手之后,两人也没有停留,走路去了两江工业大学的分校区。</p>
根据考场指示牌,顺利到了考场外。</p>
陪同孩子的父母极多,看到张浩南和赵飞燕,有个家长还十分熟络地冲张浩南点了点头,笑着道:“也是送小孩过来面试的啊?”</p>
“……”</p>
“……”</p>
张浩南黑着脸“嗯”了一声,而赵飞燕先是一愣,旋即憋得脸通红。</p>
登记过后,在大教室中休息,赵飞燕瞄了一眼依然黑着脸的张浩南,小声道:“你太高了,又壮,看上去是有点不像十八岁的……”</p>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p>
“……”</p>
赵飞燕笑而不语,别过头挑了挑眉毛,然后有些睡意,直接趴桌子上补个午觉。</p>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张浩南走了进来:“走吧,可以回家了。”</p>
“你不面试了?”</p>
“笔试面试都结束了好吗?”</p>
“我睡了多久?”</p>
“小两个钟头有的。”</p>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张浩南拿起东西,然后道,“龙藏浦、贡院街还是哪儿?有没有想去的,都可以。”</p>
“你不担心面试结果吗?”</p>
“肯定过的,这一批有奥赛省二的就我一个。”</p>
“你还有奥赛省二?!”</p>
“我强化班的,省二不是很正常?物理课代表直接国一,你十六班的又有几个知道?”</p>
“……”</p>
对对对,强化班了不起,强化班天下第一!</p>
我十六班对不起你了!</p>
赵飞燕听得心头抓狂,疯狂腹诽,竟是气得鼓腮帮子。</p>
其实她哪里晓得,张浩南此刻是真的松了口气,真让他去参加几个月后的高考……那就不是“强化班之耻”,而是“沙城一中之耻”。</p>
了却一桩心事,张浩南也是心情愉悦:“先玩几天,散散心,也算是放松放松了。”</p>
“你很忙很累吗?”</p>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考上强化班?每天刷题刷到想吐,一个题型做几百遍上千遍,一篇优秀作文背得滚瓜烂熟,这样才考上的,一分几万块的借读费,我可拿不出来。”</p>
“你!”</p>
赵飞燕没忍住,气哼哼地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p>
没错,她十六班的,赵建国掏了十几万才让她进了沙城一中,走的还是“全面发展”路线……</p>
被拍了一下胳膊,张浩南笑了笑,其实他心中的回答,跟读书时的辛苦没啥关系。</p>
重生之前,他一直很忙。</p>
大学毕业后忙着搞本钱,搞到钱之后忙着搞地皮盖厂房,有了厂房忙着搞出口,哪怕赚到第一个百万、千万,稍微休息一下,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加班。</p>
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p>
年复一年,如是持续了整整二十年之久!</p>
现在回望那段人生,张浩南只有一个想法:这要是不暴毙猝死,才是不合理的。</p>
该死。</p>
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