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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大邺篇之少将军自述
    我叫云降,大邺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

    我爹是镇守望蘇城外玉龙关的主将,而我平生所愿,就是早日从他手中接过云家军,让他肩上的重担可以减轻些。

    我三岁开始习武,七岁便跟着我爹长住军中。

    十二岁那年,戎军学会了一招声东击西,用全部大军吸引了我爹的主力军,企图派出一个小队,从玉龙山后峭壁潜入关内烧我军粮草。

    但他们没得逞,因为被我发现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温热腥红的鲜血溅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害怕,反而杀红了眼。

    我带着与我同龄的顾峥,以少杀多,团灭了敌军二十四人,保住了我军粮草,还反潜出关,火烧了敌军的大半粮草。

    这一战,我云家军赢得漂亮。

    我也一战成名,让所有人都夸我虎父无犬子,日后也是个做一方主将的料。

    但这所有人里不包括我爹。

    那日他眼眶通红,将我和顾峥扯进军帐,狠揍了一顿。

    还怒斥我毫无作战经验,就如此冲动跑去烧敌军粮草,若有个万一,问如何对得起我那早逝的娘。

    他教训我很久。

    但可能那日是真的吓到他了,教训完我之后,他夜里打马回了家,铁骨铮铮的一个大将军,竟抱着我娘的牌位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时我就在想,我以后肯定不要喜欢上任何女人。

    不然她要是比我命短,她死了我肯定得伤心成我爹那熊样。

    也不要生个我这样让爹担惊受怕的不孝子。

    我决定将一辈子奉献大邺百姓,势必将对大邺贼心不死的戎国,灭得干干净净的。

    到时候,我肯定要买很多小马驹,养在戎国的土地上,然后插上我大邺云家的旗帜,让所有觊觎大邺土地的列国不敢来犯!

    我是这样想的。

    也在向着那个方向进行着。

    但在我十九岁那年,出了个小意外。

    那年,有个孩子从天而降,落到了我怀里,还抱着我喊爹爹。

    我当时先是惊愣,后是惊悚,最后才佯装淡定地走了。

    开玩笑,我一个洁身自好,连姑娘衣角都没碰过的少将军,怎么可能有儿子?

    靠意念生的吗?

    讹人都没敢这么讹的!

    我本以为那孩子就是个小插曲,可一整个下午,他那痛哭流涕的小脸,总会时不时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心不在焉的,还忽然想回趟家。

    简直诡异极了。

    但我还是遵循心中所想,回了趟家。

    然后便在家门口再次遇到了那个孩子。

    他的出现太过巧合,加之周围都查不到关于他的来历。这让我不等不对他防备起来,于是就将他带进府里,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当天晚上他就偷偷摸进了我的房间里。

    一起的,还有一根会说话的羽毛。

    我当时的惊悚,一点也不亚于那孩子的从天而降。但我可是英勇善战的少将军,再惊悚也不能表现出来。

    之后在我的火折子下,那羽毛心不甘情不愿的和我谈了会儿心。

    但才谈了没一会儿,它就卡壳了。

    我嫌弃地把他放回了那孩子的袖子里,然后睡不着的盯着那孩子看了一晚上。www..cc

    第二天我还把他带去了军营。

    本来以为他会露出什么小尾巴,但没想到这小家伙会收买人心得很,短短十来天,我差点就相信他真是我亲儿子了。

    但我双手双脚伸出来算了一遍,还是觉得七年前,十二岁的我,真生不出他来了。

    毕竟再往前点,算上怀胎十月,十一岁的我连人都没杀过,何况碰女人了。

    但小家伙言之凿凿的模样,真的让我相信了他的话。

    或许,他真是我未来的儿子吧!

    后来在与他的闲聊中,我也越来越相信了。甚至从他的言语中,我对一个素未谋面,平生不识的女子,起了期待之心。

    我期待那会是个怎样的女子。

    期待我这样的性子,会怎样去与她相知相爱,与他生下小家伙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

    随着我的期待越来越浓厚,我有时甚至会在梦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但我描摹不出她的模样,因为我没见到过。

    所以更加期待起了与她的相遇。

    而小家伙将我的期待看在眼里,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却感觉到他在渐渐疏远我。

    疏远之后,他便病了。

    病得很严重,全城大夫束手无策。若非有那根羽毛,他可能真的就死了。

    我很后怕。

    因为我真的已经把他当成我的亲儿子了。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根羽毛来找了我,将小家伙生病的症结说给了我听。

    我听的心口又酸又涩,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让他能放心离开,我也对他撒了慌。

    我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口,那晚没有月光,整个望蘇都黑漆漆的。

    送他回去的一路,我舍不得骑马,因为马跑得太快了。

    所以我扛了他一路,最后轻轻在城门口放下了他,转身得决绝离去,一点都没有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可打马跑远后,马走了,我却还站在不远处的黑夜里。

    我亲眼看着他,红着眼睛,消失在了城门口。

    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而第二日,所以见过他,认识他的人,也都像是失去了对他的所有记忆。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他似乎就真的没有存在过。

    我知道,这可能就是那根羽毛说的,这方世界的天道做的。

    所以我不敢表现出我还记得他。

    从他离开那日起,我也装成了不记得他的样子,因为我也怕天道抹了我对他的记忆。

    小家伙离开的第三年,园子里那两棵桃树开花了。

    那天,我站在花树下,风吹漫天花瓣飞舞。

    我闭目,似描摹出了一家三口,站在树下岁月静好的模样。可睁眼,树下独我一人,和满地残花。

    没有人知道,我的期待其实还在。

    我还在期待着,小家伙为我编制的那场美梦里。

    期待着,那个我至今无法想象出面容的姑娘。

    如此一年又一年过去。

    直到我从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长成了跟我爹一样,历经风霜,稳重老成的云大将军。

    我都没有等到任何人。

    后来,戎国被我带大军灭干净了,我完成了年少所愿,这一生都贡献给了大邺,奉献给了望蘇,也在打下的那片土地上,养上了一批又一批的小马驹。

    但我算不上长命,四十三岁那年,我旧疾复发,死在了那两棵粗壮的桃树下。

    死前,我终于可以朝那所谓的天道,冷嗤一笑。

    然后让人在我的墓碑上,刻下:

    妻:姜羡。

    子:云绥姜。

    我终于要去见他们了,呵呵,谁说我只此一生?

    我的来生,本就一直在我的妻儿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