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报喜人一起来的,还有一封县学的求才函,用词极为客气,核心思想就一句话:“来我这读书,学费全免!”
全家人都把目光放在秦秋平身上,秦秋平垂眸思量了一会儿,很快下了决定:“我还是留在明镜书院吧。这边先生师兄们对我都很好。反正书在哪儿都可以念。”
秦琴道:“可不一定。同样一本书,不同先生讲解得可能就完全不一样啦。你考虑清楚哦。”
这会儿秦秋平很坚决了,点着头说:“没错,我决定了。就留在明镜书院!”
孩子既然主意拿得正,秦琴和明湛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秦琴道:“行,那么就依你了。”
说完之后,喝了一口茶,忽地想起了什么,促狭地对着秦秋平挤挤眼睛:“秋官,明镜书院在文州县。县学在郡治椰城……你这是恋家嘛?”
“是有这点。如果去了椰城,我就连一个月回一次家都做不到了。得等三个月的大休才行。”说到这里,秦秋平忽然脸色不自然起来,也呷了一口茶,低声嘀咕道,“还有就是,刚才我问了报喜人,欧阳威那小子虽说也中了秀才,却是吊车尾……没资格进县学。”
秦琴顿时心里雪亮雪亮的,说:“你这是舍不得兄弟?”
秦秋平什么都不瞒着秦琴的,就点了头:“是。”
答应得这么爽快,秦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明湛道:“既然决定了就好,离家近有离家近的好处……这样的话,那我们过两天就要进城去了。有好多手续需要办的。傻丫,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秦琴正想去开开眼界,立马一口答应:“同去!同去!我是户主呢!印信什么的,也都在我这儿!”
……
外出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里,来秦琴家里恭喜的乡亲们,可是踏破了门槛!
中了小三元,这一次秦琴不办两桌都说不过去了。结果秦琴就真的……就只在家门口摆了三桌。
吴月桂自告奋勇过来帮忙,跑过来一看,秦琴和秦四奶奶带着静儿冬雪,都把活儿干得差不多了。顿时傻了眼:“傻丫,你也忒不讲究了。这可是中了小三元诶,这是中小三元的人能吃的席面嘛?”
不是吴月桂眼角高,实在是她太清楚秦琴家里平日的伙食水准了!
就这么说吧,套用秦四奶奶一句话:“傻丫家里但凡穿得差一点,那就是把买衣服的钱拿去捣鼓吃的了!”
秦琴站在烤炉旁边,脸蛋被火烤得红红的,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珠,说:“有鱼有肉,鸡鸭双全,怎么就不能吃啦?不是我抠门,这也是秋官的意思,他想要低调点。孩子知道了前阵子我被人说闲话,如今就说了,树大招风……”
吴月桂顿时一顿羡慕,道:“不愧是读了书的,秋官好懂事。我们家二虎好好学学就好了!”
秦琴看了一眼在远处和秦秋平一起对着沙包切磋,小小年纪已出拳虎虎生风的二虎,笑道:“相互学习相互进步就是好事啊!秋官懂事,你家二虎也不差,看看那马步功架,是练武的上乘料子!”
吴月桂叹了口气,说:“说起练武,就是我一块新的心病了。前阵子带他去赶集,金滩镇上有个武馆师傅看中了他,说他筋骨好,让我放他去练武。但一听那外练筋骨皮的法门,我就心疼了……”
秦琴好奇地问:“说起这一层,我还不知道呢……本朝有武举人么?”
这话问得吴月桂一脸懵逼。
闻弦歌而知雅意,秦琴就懂了,她说:“那你觉得学武怎么样?”m.166xs.cc
吴月桂一拍大腿道:“肯定比留在家里种地要强啊!到大户人家当个护院,到镖行走个镖什么的,都是钱。”
秦琴想了想,道:“这样,我回头抓些草药来,你带回去给二虎熬水洗澡。我教你怎么打熬,让他先把筋骨练结实了,再去拜师打熬,可以少受很多罪。不过,我话说前头哦,俗话说过,穷文富武,送他学武,你要多花不少钱。”
吴月桂道:“是啊。我们也都做好准备了。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不舍得。现在看看你家这光景,还是得多找变数才行。能供他学到哪儿算哪儿咯。就算是学武不成,回家种地也力气大一点。”
听见吴月桂想得这样开,秦琴才算放了心,笑眯眯地比了个大拇指:“月桂嫂子,有你这句话,二虎将来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秦琴摆酒宴客,一共也就三桌,每一桌都是八菜一汤。大鱼大肉,鸡鸭双全,除此之外还请了大同酒家的二厨来做掌勺,炒了肝腰合炒,肉片茭菜,软炸鱼划等等小菜,还没有开席,香味就飘了大半条村子。
宴请的人也不多,左右是秦族长一家,还有几家跟秦琴家交好的人。
秦琴是没想到,李壹珩会不请自来。
穿着竹布长衫,头上儒冠中央嵌了一颗拇指大的玉石,腰上挂着花梨木手把件,十分的雅致华贵。手里捏着一个荷包进来,看起来沉甸甸的样子,进门就往秦四奶奶手里塞:“秦四奶奶,恭喜恭喜。这是一点贺礼。”
什么都不知道的秦四奶奶,见到李壹珩这么讲礼貌,一叠连声往里让:“李秀才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定是族长请你来的吧?来来,里面坐。”
李壹珩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主宾那桌上去了。
明湛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李壹珩却自来熟地举着杯子,对一桌子人侃侃而谈:“今天特别高兴,看到我们靠海村又有一名年轻人考中秀才,而且还是小三元。真是我们靠海村的福气!我作为师兄,看到小师弟有这般出息,也是格外欣慰。小师弟,举业之路才开始,切勿骄傲自满,还得继续刻苦攻读,努力向前呀。”
秦族长跟李壹珩碰了碰杯,点头不已,“珩哥儿说得在理。秋官,珩哥儿是你的先期师兄,他的话得听好咯。”
出于礼貌,秦秋平谦虚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