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秦琴算是看出来了,里面有道道。她垂下眼睛,深感无语。等蒙瑜亲手签好了字据,她收回来,悄悄放进了空间里——放外面,还真不放心!
喊杀的声音,先是冲向了蒙瑜的暖阁,然后折向了此间。明湛给了她一个眼神,软软的。
秦琴心里一热,知道明湛的意思,反而快步上前:“我们一起去。”
明湛的本意是让她留在屋子里,没想到她倔毛病又犯了,一阵意外,反手把她摁在原地:“别闹。”
秦琴还想要不听话,明湛又道:“我把后手留给你。你站在这儿别动好了。”
秦琴:“……”
懂了。
苦中作乐地,她说:“我可以站在这儿不动,你不要给我橘子就行。”
明湛:“????”
秦琴舌头噗噜噗噜,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明湛走出大门,迎面,是一个身量高大的汉子,应该就是这一轮里挑头的。脑门上一点干了的血珠,望之可怖。充了血而格外猩红的眼珠子,牢牢盯住明湛:“狗官!”
明湛拱了拱手:“兄弟,稍安勿躁。”
那汉子停下脚步,“狗官,好狗别挡道!把狗王爷交出来,不然我们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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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明湛静静的道:“然后呢?”
自从冲进庄府之后,就没见过如此冷静说话的人。
冷静,会传染。
那汉子站住了,咧着嘴,突着眼,“没什么然后!你们这些狗官,自己躲起来大鱼大肉,开了个粥棚,却给老百姓吃折箩!该杀!”
!。
明湛微微一拧眉:“什么意思?”
汉子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用脚尖轻轻一踢地上软蛇似的铁链,明湛道:“我是真不知道。我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但我一来到,就被关起来了。刚刚才被放出来。你看,这铁链就是证据。”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解开外衣扣子,露出里面金光灿烂的一物,正是代表了钦差的——黄马褂!
看到了这些证据,那汉子似乎冷静了些许。他迟疑着,问:“你当真是钦差大臣?”
明湛说:“你不信的话,可以摸一摸。”
“哼,他还真让那个贱民上手摸了!”
!。透过窗纸往外看着那汉子伸手触碰明湛身上黄马褂,蒙瑜满脸不屑,“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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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思铭也是看着那情景,眼底下闪过一抹亮色。秦琴听不得这个,凉凉的说:“王爷你再逼逼,我就把你扔到外头去!”
凶巴巴的,让蒙瑜瞬间噤了声。
姜思铭:“……”
摸过了黄马褂,那汉子眼看着,对明湛信任度就高了很多,扑通一下,就冲着明湛跪下了:“钦差大人!要为草民们做主啊!”
!。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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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弯腰扶着那汉子,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抬了起身,说:“兄弟,您先别激动。怎么称呼?”
“我叫牛大壮。”
“大壮。如今冰凌阻河,又逢大雪,我一路走进来亲眼所见,知道大家日子很难。但是这样冲击府邸,捉了王爷,也是于事无补的啊。”
“那狗王爷!吃香喝辣的,却拿折箩来跟咱们寻开心!”
!。大壮低吼,“横竖都要死,拉个垫背的!”
!。
明湛道:“那,如果我有法子炸掉冰凌,解决了冰凌阻河,大家不用死呢?”
大壮瞪大眼睛,不说话。
明湛款款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如果河堤保住了,大家侥幸活下来了,却被皇上知道此地杀害王爷……天子之威,不知道这满城百姓,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住?那可真的是要被诛九族的啊!”
!。
大壮身后跟着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纷纷面露迟疑。
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气,不知不觉地,就减弱了。
明湛又说:“刚才您提及到的折箩一事,又不知道是何因由?”
说起这个,大壮一肚子火,旁边的人也都是很生气,七嘴八舌地嚷嚷开了:“王爷施粥,我们高高兴兴的去排队领粥!谁知道那里头,全都是吃剩的骨头渣子烂鸡屁股!竟是这府里吃剩的泔水折箩!”
!。
“真是欺人太甚!”
!。
“不给吃不给喝,咱们忍着!受着!拿穷人来寻开心,这不是白侮辱人么!”
!。
“在这里!钦差大人!您自己亲眼看看!”
看了一眼被老百姓们抬进来、放地上的折箩粥,那玩意儿已经冷掉了,凝固了一层黄乎乎的油层,看起来越发令人恶心。
隔着窗户,看到明湛舀起折箩粥又看,又闻的,姜思铭震惊了:“这!明大人何苦做到这个地步啊!”
!。
秦琴呵呵:“不做到这地步,怎么平息老百姓的愤怒?你是王爷,你是姜家世家子弟,你们尊贵。你们长了三头六臂,能够在这好几百号人的围攻里插上翅膀飞走呢,还是说能够在滔天黄河水里直接乾坤大挪移隔空移走?”
姜思铭:“……”
脸色青白,眼珠子转了又转,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承认:“县主高见,句句实在。”
蒙瑜始终一言不发,看着明湛,却是满脸轻蔑不服。他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秦琴的眼睛,哼哼,不服气又如何?不服就憋着!
她冷不丁问:“那个折箩粥,到底谁的主意?”
姜思铭不方便直说,秦琴目光灼灼,落在蒙瑜身上。蒙瑜微一思忖,又惊又怒:“曹浩!!他竟然如此大胆?!”
他自己喊出了这个名字,姜思铭若无其事地搭了句嘴:“刚才,在下和曹公公一起去灶屋里监工做白面硬馍的。不知为何到了一半,曹公公就把在下打发走了。没想到竟打的是以次充好,吃中间好处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在此时此刻……只能说一句,损阴德折寿啊!”
!。
在蒙瑜一片无能狂怒中,秦琴无心听他们小团伙里面的狗咬狗。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明湛,心里想:“那个姓曹的,似乎是宫里的总管之一。没想到也跟了过来办事。一个个的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这次怕是……狗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