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这个理由推了这事儿,自然她们是占理的。
可这天下,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
何盈秀还是有些不放心。
萧素素随手擦了擦眼泪,辣椒的刺激效果太好,这一时半会儿的,竟然停不下来了。
推这门亲事,她实在太不容易了。
萧素素看着何盈秀语重心长:“好侄孙女儿啊,姑祖母为了你可是连名声都豁出去了,等我老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我才是啊!”
何盈秀无语。
这眼睛都红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过到底心疼,忙接了温水,给萧素素洗眼睛。
洗过之后,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好多少。
萧素素就一会儿说这里不舒服,一会儿说那里不舒服,指使着何盈秀又是给她捶背又是给他她喂饭喂点心的,最后,吃饱喝足,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眼睛也终于不再掉泪水的萧素素终于有心情说正事了。
“只这样当然不行啦!”
“我自然还有后招。”
“放心,这郑老大是个聪明人,兄弟感情又极好,他不是那种莽撞的人,利弊他会衡量。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没有足够的筹码和把握,他不会轻易背叛的。”
“不会轻易背叛,可还是可能会背叛的吧?”
何盈秀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答应了这门亲事,他们也会安心得多。”
“我是真的愿意,你这又是何必?”
“若郑家真为这事不成,生了异心,到关键时候,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双方的人混在一起,要做什么,太方便了。
要做成什么事儿不容易,要破坏却容易的很。
更何况,郑家的人手可不少,有上万人之多。他们一旦生了异心,出了什么幺蛾子,譬如和谁里应外合,打开城门,那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大家好不容易努力至今,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何盈秀不想因为她的原因徒增变数,若是真有个什么,她怎么安心?
“我不愿意!”
萧素素打断了何盈秀。
“素素?”
何盈秀无措地看着萧素素。
萧素素认真地看着何盈秀,重复:“我不愿意!”
“所以,你也不要愿意。”
“比起郑家,对我来说,你更重要。”
昨天夜里,萧素素也想了很多。
何盈秀说的挺有道理,做大事的人,这么做,好像也挺正常的,何盈秀本人也愿意,没有一点儿不甘愿。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可萧素素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
不论怎么想,都觉得挺划不来的,总觉得用何盈秀换郑家,太可惜、太亏了。亏本的生意,怎么能做?想想心里都不舒服。
就算是何盈秀愿意,她心里不舒服啊。
她心里不舒服,这事儿能做吗?
怎么想,答案都是不能!
做了总感觉会后悔似的。
再一想想,她这一辈子,是为了建什么功立什么业还是做什么救世主?答案是:都不是。
她就一个普通的女人,就想肆意地活,成也罢,败也罢,没有那么重要。
不能从心而活,才憋屈呢!
既然心里这么不愿意,还用想?
至于这样郑家那边会不会出岔子?再想法子就是了。
再说乱世之中,人心谁说得准,今日这个背叛这个,明日那个背叛这个,都是常有的事儿。m.166xs.cc
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日子还过不过?
这么一下定决心,觉都睡安生了。
“素素!”
何盈秀眼眶一热,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萧素素有点慌,她真不喜欢人哭啊,也真不喜欢安慰人啊!
“哎哎哎,你哭啥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好了好了,我收回好不好?”
“郑家比你重要?”
“你一点儿也不重要?”
“哎哎哎,这也不行?别哭了!”
“一直哭很晦气唉!”
“再这么哭下去,小心郑家真叛了啊!被你哭叛的,都怪你啊。所以快停下吧!”
“喂喂喂,你怎么还哭啊!”
……
何盈秀一直哭一直哭,萧素素怎么说都不顶用。
何盈秀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她就是停不下来。
从来没有人说她更重要。
在何家,为了家族,个人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有需要的话,理所当然该牺牲才对。
你不牺牲,反而是你不识大体。
所以,在那个时候,她理所当然地被放弃了。何家离开的时候,没有人想要带她走。何盈秀不是不理解祖父、父亲的做法。
但,如今素素说,她更重要。
原来,对素素来说,她更重要呢!
原来,也有人会觉得,她更重要呢!
这一晚,何盈秀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后来,萧素素没了力气,先睡了。她实在整不好了。倒是她睡了之后,何盈秀的眼泪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看着萧素素睡着还不满地皱着的眉头,何盈秀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抚平了萧素素的眉头,看她不满地挥手,转了个身,何盈秀只觉得心从来没有如此平稳、安宁。
第二日,萧素素和何盈秀起来,四目相对,四只大红桃子,肿得不成样子,没有办法见人了。
郑老大没有这种问题。
他没有哭。
他只是狠狠打了一顿弟弟而已。
今日,神清气爽。
又是新的一天。
只是,推开门,郑老大的眼睛却是不禁狠狠一缩。
他赫然看见了暗影。
看到暗影这不稀奇。
几乎每日,或多或少,在城外的兵营,总有那么些机会碰到面的。在城内见到的,倒是罕见些,但也不是从不曾发生过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关键是,暗影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披着斗篷。
面容,再熟悉不过。
几日前,他在府里的书房里同这人见过。
只是,那时的这个人,身姿笔挺,精神十足。
这时的他,却脸色苍白无比,虚弱地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似的。
“郑大人。”
暗影拱手。
“这人就交给你了。”
“他是河间武功的人。”
“不知怎么地就混进咱们县里了。”
“神女说,来者是客,麻烦郑大人代她送此人一程,并请转告一下武功大人,都是邻居,欢迎上门。不过下次再来时,还请提前告知一下,也好备宴招待,免得怠慢了贵客。”
说完,暗影扔下了人,消失在了街角。
那人失去了暗影的扶持,如同一滩软泥,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