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殿外的太监宫女们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郭威不禁一愣。

    什么时候他这么受欢迎了？

    一时之间，郭威竟然有点受宠若惊了。

    虽然他如今也是堂堂的大将军了，但宫里和朝廷是两码子事。外头再大的官，见了皇帝身边的这些近侍也不得不客气几分。

    这些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大角色，可得罪了他们，坏起事来，却是一坏一个准，什么时候把你坑死了你都不知道。

    所以，从来倒是郭威这个大将军对他们小心翼翼的，他们对郭威虽然也不至于拿大，看起来还算恭敬，但这种恭敬一看就是那种流于表面的，他们做奴才养成的一种习惯而已，不至于被人拿了把柄，如此而已，从来都不是发自于内心的。就是看起来笑得再真心，也总有种皮笑肉不笑的味儿。

    今天却不一样了。

    打从心里的笑，看起来跟以往截然不同。

    今儿个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郭威下意识地看了看天。

    太阳果然是在西边。

    不过不是升起，而是正在徐徐落下。

    而此时，一名唱名太监已经迫不及待地对着里头开始喊了，虽然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平常若是人来，这些太监通报起来可没有这么利索，不塞几个荷包，那就慢慢等一会儿吧，天热的时候，晒会子太阳，天冷的时候，吹会子寒风，再平常不过。

    但今日，郭威的荷包还没有掏出来呢，甚至，郭威人还没有到朝阳殿的大门前，还有老远的一段距离呢，那唱名太监就已经开始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郭威心暗暗提起来。

    太监的声音落后，稍顷，殿内传来长乐帝的声音。

    “进来吧！”

    郭威听声音，倒是挺平静的，同平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长乐帝周坚的心情听起来并不差吗？

    那为何这些内侍的表现这么反常？

    郭威心中暗暗疑惑。

    此时，随着一声响，殿门再次被打开了。

    郭威向前走了两步，还没有进门，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郭威下意识皱眉，怎么见血了？

    看情形，血还不少，不然，味儿没这么大。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就是出事，也不是周坚有事。

    听周坚的声音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所以，郭威倒也不着急。

    只是琢磨着看样子周坚的心情估计也不好，那待会儿得小心点。

    值班的太监客气地道：“郭大人请稍候片刻。”

    郭威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也没有多久，几个太监麻利地从里头抬出来一个宫女，满身都是血，郭威也看不出来是哪个，一点儿声息都没有，看样子，就算活着，也未必能活多久的样子。这样重的伤，除非神医，不然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而一个宫女，又怎么可能专门给她请神医？

    在郭威的心目中，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了。

    不过，对此，郭威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一个宫女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无关紧要。

    那宫女很快就被抬走了，也许是送医了，也许是直接去埋了，反正也不关郭威的事。抬出宫女之后，又有几个太监宫女拿着扫把、水桶、抹布进去了，水桶陆陆续续地提进去了又提出来，进去的时候是透明的，出来的时候，就成了红色的了。如此反复了大约几十次吧，进去清扫的宫女太监们才都退了出来。

    郭威这才被又请了进去。

    郭威进去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不过已经有些昏暗了，朝阳殿里头已经点起了灯，地上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一点儿血迹也看不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也闻不到了，长乐帝周坚坐在铺了明黄色坐垫的龙椅上，而明亮的灯则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有一圈光晕，宛如神邸。

    一个宫女端着个盆子，长乐帝周坚刚刚净了面，也净了手，另外一个宫女则递上了擦手的布。

    周坚接过，用布擦拭着手。

    他的手十分白净。

    宫女端着水退了下去，走过郭威的身边时，郭威看见，水是红色的。

    郭威的鼻间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不过这次，淡了许多。

    “郭爱卿你来了，坐下说话吧！”

    长乐帝周坚十分亲切和蔼地招呼着郭威。

    自从丽山行宫之事后，尤其是郭珍珍入宫怀孕后，周坚对郭威倒是越来越亲热了，两人私下相处，周坚对郭威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不过，郭威仍旧客气了两句，这才坐了下来。

    但也没有完全坐实，而是只坐了半个椅子。

    周坚问郭威：“崔家的事，你可听说了？”

    周坚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还先一步叫人来找他了。郭威心中暗惊，他还以为周坚在宫内，应该没有这么快知道这事的。不过，想想今天本来周坚出宫就是为了见崔杏君的，崔杏君没有依约前来，周坚定然是要查出了什么事的。那知道也不算太奇怪。只是，长乐帝为了避人，从来都不进大林寺的正门，都是从后门悄悄就去了后山。而当时崔杏君的事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混乱，出了事之后，她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所以，当时没有造成什么动乱。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当时知道的人又不多。

    就是如今，虽然到处都传开了，但也只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之间在传来传去，其实，城里的百姓们却依旧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郭威本来以为，这么点小动静，当时应该不至于惊动到后山。

    那么周坚很有可能并不知道。

    就算事后得到了消息，应该也比他慢些。

    毕竟，他当时因事就在大林寺的附近，属下的夫人刚巧也在大林寺，将这件事儿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属下从夫人那里得到了这事儿的消息，转头就告诉了郭威。

    因此，这件事儿，郭威心中是门儿清。

    本来他当时就打算报告给周坚的，结果周坚已经先回宫了。郭威又有了些别的公务，等他忙完，正想着进宫呢，结果周坚的人就来了。

    是崔三崔灏之提前通知了长乐帝周坚的吗？

    还是他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郭威心中暗自揣度，嘴里却应了个“是”字。

    周坚点了点头：“既然知道，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派人盯着崔家大房的每一个人，我要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每一件，全部不需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