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别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敢露出这个意思的人立马会被人一嘴唾沫喷了回去,没啥好下场。
秦战也好、何盈秀也好,都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云州军素来铁骨铮铮,不会做出卖自己人的事情,而何盈秀她们这一路走来,格外不容易,在这世上,女人本来就居于弱势,更不用说这样的乱世了,若不是萧素素带领着她们,将她们始终团结在一起,她们早就被这个世道吞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她们拧成一股绳这才走到了如今,自然不可能到了如今反而连原来都不如了。
上行下效,朝廷的人脊梁都是挺的,百姓们的脊梁也自然是硬的。
都不可能会轻易屈从于别人。
但是,扈氏他们几个的身份却有些不同。
他们虽然投奔了长安,但他们却是温和的家眷,长平夫人扈氏是温和的夫人,她和温和还有四名子女,长子温善是长平城的少城主,同时和副将高大为一起掌着长平军,长女温雅协助长平夫人处理长平城日常事务,还有次女温馨、幼子温良,他们都姓温。
之前温和同长安没起战事倒也罢了,如今温和来势汹汹,更是打出了为了拯救妻子和儿女的旗号,扈氏和子女几个立马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作为丈夫,要回妻子儿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长安不惧战,但人们不免会衡量。
为了这开战值不值得。
这一计相当毒辣,战争打得也是人心。
不管什么样的战争,总要有个由头,这个由头还要是被认同的,底下的人愿意为了这个由头去拼命,人心整齐,士气才振。
若是其名不正,底下的人从心底不认同,自然人心就不齐,底下的人抵触,士气自然也不振。
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人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事情,地利亦同,很多时候,就算是处于不利的地理位置,该打的仗还是要打。
唯有人心,却是人可以争取的。
所以,人和尤其重要。
如今温和一方大将元敏使出这一毒计,直接破坏的就是长安内部的团结。
长平城本来就因为其人员几乎都是来自许州,同其余几城截然不同,其余几城的百姓,多是中州、晋州、云州人。
而作为许州主温的和曾经不知杀死了多少中州、晋州人,又同图方翼勾结,害得云州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同其他百姓可谓结下了血海深仇。
当初扈氏他们投奔而来,其实就有一些异议的,但是,当初北盛的确是缺人,别人主动投奔而来,又带百姓又带军队的,若是断然拒绝,岂不是寒了天下人心?以后谁还敢前来投奔?166小说
乱世之中,今天是敌,明天是友的事情十分常见,许州的百姓总也是大盛的百姓,总不能以为温和一人之恶,便拒绝了所有许州百姓吧?
这不是志在天下的人该有的胸怀。
错的是上位者,百姓终究是无辜的。
所以,争议之后,长安终究接收了许州百姓们。
如今,许州百姓也成了长安的一份子,慢慢地,人们渐渐接受了他们。再假以时日,大家便都是北盛人了。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许州军又打过了,一下子就又勾起了人们还未遗忘的那些深埋在心里的记忆和仇恨。
若是许州军要的是所有许州百姓,要的是以前的许州军,如今的长平军,那肯定直接开干,没什么好说的。
可他们要的仅仅只是扈氏一家。
扈氏他们本来就是温和的家眷,为了他们,值得吗?
这样的质疑蔓延在朝廷上上下下,上至朝廷官员,下至普通百姓。而且,不仅是长安几座城,就是主要以许州人为主的长平,也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本来就是一家人,虎毒不食子,就是交出了扈氏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温和还谁能杀了自己的子女还能杀了自己的发妻孩子的母亲不成?
再说,说不定扈氏他们自己也想回去呢?
所有的视线投向了扈氏他们一家,人们在等着他们的决定,如果他们自己走的话就太好了,为了大义,牺牲一下小我,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何盈秀觉得不可以。
但是,要怎么平复上上下下的人的心,将大家再度拧成一股绳呢?
在这方面,何盈秀并不太擅长,她更擅长去处理一件件具体的事情。
这个时候,如果萧素素那家伙在就好了。
何盈秀忍不住又想起了萧素素。
那个家伙,一去就跟断线了的风筝似的,都不晓得回家了。明明是她把摊子越整越大的,结果她倒好,甩手丢给了她们,自己跑没影了。
真是的。
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不过,怎么也得先把这一关挺过去,不然,想见也见不着了。
何盈秀再次冥思苦想起来。
连何盈秀都为此夜不能寐,被架在火上烤的扈氏他们,更是度日如年。
“娘,不须如此忧虑,摄政王也说了,何首辅也说了,让我们只管放心,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他们。”
温雅对忧心忡忡的扈氏说道。
扈氏摇头,她不是担忧这个。
她的担忧来自温和。
一直以来,她其实心里都有些不踏实,他们背叛了温和,带着许州百姓和军队投奔了北盛,温和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像是他。
这么多年的相处,扈氏不敢说了解温和十分,起码比旁人还是多了解一些的。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虽然扈氏看这么久都没有什么,侥幸地想,也许是她想多了,温和也许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但如今,扈氏知道,她想错了。
温和没有打算放过她,只是先忙了别的事,如今,他来了。
这只是开始而已。
而一旦开始,不达目的,温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秦战和何盈秀拒绝了元敏的条件,也不会结束的。
不抓到他们,他不会罢休的。
扈氏很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为自己,更为了孩子们,尤其是温馨和温良,她们并不真正地知道他们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离开长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