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天子】？”</p>
“六十载寿元？”</p>
听余老头说完这句话，萧平心中一凛。</p>
如果说，之前，听他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p>
听到这里，也隐隐猜到了些。</p>
“余老哥，之前与那群黑衣人交过手？”</p>
余老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p>
“不是一群，是其中一个，自称【地天子】的。”</p>
“那人似乎是他们的首领，一身武功恐怖莫测。”</p>
“只一掌，便断送了我前半生轻狂......”</p>
萧平眼神微眯。</p>
【地天子】？</p>
那晚，萧平藏身空中，目力极限下，隐隐听到夜风中传来几个字。</p>
其中，就有“天子”二字。</p>
那黑影人，就是【地天子】？</p>
“余老哥为何会与他们对上？”</p>
萧平心中困惑，这黑衣人组织，本以为是最近才开始活跃在京城。</p>
没想到，数十年前，竟然就已经有行动了？</p>
余老头盘坐在躺椅上，目光望向街上，空空如也的地面。</p>
半追忆道：</p>
“那一年，我剑挑长安，双手抱胸，不知道什么叫对手......”</p>
“正当我春风得意之时，一次偶然，结识了一名中年剑客。”</p>
“说是剑客，但此人剑法奇差无比，却偏偏痴迷于使剑，所谈所学，也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绝顶剑道传承。”</p>
“此人剑法未入门，却时常找我论剑，且屡次拿出令我见猎心喜的高明剑法。”</p>
“通过平日的举止交谈，我猜出此人，应该是一名绝顶高手，只是不擅长剑法，来历极为神秘，不宜相交。”</p>
“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p>
“果然，由此埋下祸根。”</p>
说到这里，余老头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是悔之晚矣。</p>
“后来，他消失了一段时间。”</p>
“再次出现时，却突然邀请我，加入什么【千秋不死人】组织......”</p>
“此人来历不明，这个组织又闻所未闻，我自然不答应。”</p>
“随后，此人竟然一言不合，直接动手！”</p>
“出招狠戾癫狂，不言不语，似乎是陷入一种特殊的状态中。”</p>
“始一交手，才知道此人乃绝世大敌！”</p>
饶是过去已经数十年，余老头说到那一战，仍然心惊胆战，直冒冷汗。</p>
“此人功参造化，已经臻至一品极境，我仗着剑法玄妙，苦苦支撑数十招，不敌。”</p>
“被其一掌打中胸口，重伤而逃。”</p>
“所幸，此人似乎被那种奇特的状态所扰，没有追来。”</p>
“不过......”</p>
余老头低头，看了眼胸前，被衣衫覆盖严实的前胸，默然不语。</p>
“没想到，这一掌，竟然蕴含某种奇诡的劲力，凭空削去我六十载寿元！”</p>
“随后更是每到一地，就有爪牙寻来，直到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长街角落，才换取三十年安稳。”</p>
“致使我，前半生年轻时，得意轻狂，后半生垂垂老矣，枯坐店中，不敢随意踏出书店，更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p>
听完余老头的自述，萧平皱着眉，沉默不语。</p>
这么算下来，眼前的老人，“不过”才六十余岁。</p>
能和自称【地天子】的黑影人交手数十招，才败退，起码也是上三品的高手。</p>
六十多岁……</p>
对于一位上三品的武道强者来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p>
而竟沦落到，这般境地！</p>
甚至，之前猜测，与红姝姑娘“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桥段，恐怕也是错的。</p>
这明明是，“剑客戏子，一眼终身”的剧本！</p>
可惜，因为黑影人的出现，故事走向悲剧。</p>
剑客已老，戏子落幕。</p>
看戏之人，徒呼奈何。</p>
想到红姝姑娘半生苦等，余老头枯坐店中三十载，萧平心中一叹。</p>
摇了摇头，提起之前放在店中的【龙泉酿】，却不知该如何劝慰。</p>
“昨晚，我偶遇一名黑影人，与其遥遥隔空对了一招。”</p>
“相隔极远的距离，一道掌力，仍然令我右手负伤。”</p>
说罢，提起袖子，露出右手手掌。</p>
掌背，有一处皮肤，与周边皮肤颜色略有不同，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区别。</p>
不过，在余老头，上三品的敏锐神意感知下。</p>
那处伤痕，时刻流露出一股，他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气魄”。</p>
正是【地天子】仗之，一掌削去余老头六十年寿元的恐怖武学！</p>
盯着这处伤痕，愣愣地注视良久，余老头才移开视线。</p>
“近几日，可有去春风楼？”</p>
“红姝可曾去往乡下了？”</p>
萧平摇了摇头，并没有隐瞒。</p>
“红姝姑娘一直追问我，你在何处。”</p>
“我没有告诉她，但她也不愿意离去，仍然守在春风楼......”</p>
说完，良久。</p>
不见余老头回话，萧平转身离去。</p>
长街上。</p>
寒风依旧凛冽，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感。</p>
两侧，夏季，初来时，摆满的大大小小各式摊贩，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p>
似乎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各寻别的生计去了。</p>
几片未扫净的枯叶，从地上飞起，在风中摇摆，被携裹着不知去往何方。</p>
走两步。</p>
直到望见【南山居】门口，看店的雪宝，正蹲坐在屋檐下，东看西盼。</p>
萧平脸上才泛起一丝微笑。</p>
快步走近，也不嫌弃它爪子沾灰，将雪宝抱入怀中，狠狠揉了两把。</p>
看着雪宝仰头，委屈地睁着两颗小眼睛，才心满意足。</p>
“雪宝，看店辛苦了！”</p>
“今天，给你做最爱吃的风味鱼干！”</p>
下午。</p>
萧平坐在店中，正在仔细翻阅，刚换来的新书。</p>
雪宝在店中待了一上午，耐不住性子，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p>
估摸着，多半也是跑去对面药铺了，就没有管它。</p>
这些日子来，每隔几天，就会将雪宝和煤球带回到萧家小院中，来一次“大保健”。</p>
其中，雪宝开始药浴最早，次数最多，也慢慢初见成效了。</p>
至少，比刚抱回来时，浑身筋骨已经有了明显的强化。</p>
煤球次数少一些，但也身强体壮，灵性十足，基本能看懂各种手势命令。</p>
估摸着，两兽要一直坚持药浴一年，也就是仁和四十七年夏天，才能正式开始启灵。</p>
不过萧平也不急，顺便还可以通过这個过程中，两兽的变化，来探索药浴熬炼筋骨的奥秘。</p>
甚至可以试着以此改进，研究出用于人体的配方......</p>
刚想到这里。</p>
门外，就鬼鬼祟祟地，进来了一道人影。</p>
萧平并不惊讶。</p>
大老远的，就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p>
甚至，根据脚步声轻重，还能判断出，来人轻功水平如何。</p>
不过，眼前这位，显然不行。</p>
抬头一看。</p>
只见面前，站着一名胡须拉茬，挺胸露肚，衣衫只够半遮，却偏偏看出，用料上乘的落魄壮汉。</p>
正是许久不见的“蜀州龙少”。</p>
萧平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熟人，不知该如何招呼。</p>
你这是，逃难来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