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黎京城不远处,有一座城墙高深,厚重古朴的城池。
唤作邺城。
邺城毗邻大黎国都,向来被黎朝历代天子,视为军事重城。
城中驻扎有拱卫京师的三十万武卫营,日日操练,乃是不可多得的精兵。武卫营统帅,乃是当今皇后之兄,当朝国舅,开国勋贵曹家当代领军人物
曹戌。
曹戌此人,熟读兵法,领兵能力突出,能力极强,在军中颇有威望。
开国勋贵曹家,乃军中武道世家,历代皆有上三品高手,投入军中效力。近几代黎皇,早有对武王府不满之意,隐隐在军中扶持了几家与之抗衡。而曹家曹戍,便是大黎军方势力中,少数不给当代武王面子的人。天下人皆知。
并不是因为皇后这层关系,曹戍才能当上武卫营统帅。
反倒是皇后,能在一众后宫妃嫔中脱颖而出,正因为是曹戍之妹!
这天,清晨。
邺城外,来了两个风尘仆仆,戴着斗大蓑笠帽,将面容完全遮挡的奇怪男人。
“陛下,邺城到了。
城门口,吴道淳微微抬起斗大的蓑帽,看了眼城门口。入城之人稀稀疏疏,三三两两,一幅平常模样。
看样子,是两人日夜赶路,京城兵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再稍等些日子,消息传来。
先涌来的就是逃难的京中权贵,紧接着,便是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难民。
那时,才是兵荒马乱的开始。
吴道淳身旁,另一名斗笠遮脸的中年男子,一路颇为沉默。见邺城到了,才抬起脸来,打量几眼。说来可笑。
身为一国皇帝,登基有些年头了。
却从没来过这座,紧挨着京师,仅有数十里之遥的拱卫军事重城。片刻,才平静说道:
"走吧!"
"让我们去见一见,朕的这位国舅……"
说罢,率先迈步,入城去。行至城门中央。突然!
吴道淳心有所感,头猛地往右一转!
那里,一抹衣角,提前规避,急匆匆消失在城门拐角处。吴道淳心中一沉。
面露凝重,侧头对黎皇说道:
“陛下,看来你所言不差!”
"这邺城,果然未必安全!"
身侧。
黎皇面色不变,心如平湖。
脚步沉稳,丝毫没有因为突发的变故而减缓速度。掷地有声,斩钉截铁道:
"朕相信自己的判断!"
"曹戍乃朕亲手提拔起来的爱将,性情忠良,绝不可能投靠武王。""况且,朕还年轻,皇后尚未生育子嗣,至今没有立下太子,曹家作为皇后的娘家,没有谋害朕的理由。"
"相比起谋逆的武王,朕更能带给曹家利益,曹戍不会看不清。"
吴道淳愕然。
刚经历大起大落,如今生死置于面前。
皇帝仍能心如平湖,将局势看得透彻,理性分析利弊。这不禁让他相信。
眼前这位刚坐上龙椅不到十年,未来还有极长时间,去梳理朝政的壮年皇帝。此番若是脱离武王府,在军中的掣肘。
或许,还真有让大黎海晏河清,政通人和的那一天!吴道淳紧随陛下,走过城门。两人进了城,沿街而行。
虽是逃难而来,但两人都不是平常人家,身上自然不缺银钱。一前一后,进了街边,一家热热闹闹的酒楼。进楼,两人没有选择去隐秘的楼上包间。就坐在大厅,一处靠门口的方桌。
吩咐店小二上一壶热茶,做几道楼中拿手菜,便侧耳倾听,近日城中发生的大事。大厅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前往京城的,或者从京城中出来的,多半要经过邺城。
因此,这里的江湖人士,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也不在少数。
“哎哎哎!”
"你们听说了吗?"
“曹家刚学艺归来那位小公主,竟然在城中心设下擂台,要比武招亲?”大厅中央,一名刚进门,持刀的粗矿汉子,面带激动,大声向同伴炫耀这个消息。"切!"
“早两天前,这个消息大家伙儿就传遍了!”
对面,一名双手抱胸的胡须汉子,斜眼鄙视道。
“再说,看你这模样,好像你就是那個被选中的夫婿一样!”粗犷汉子脸色惊愕。感情好啊,你们早就知道这消息,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不过,毕竟来酒楼除了吃饭,还有为了吃瓜。粗犷汉子不计前嫌,神秘兮兮道:"那你们可知道,今日那擂台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面带狐疑。
今日?
那不是才发生的事?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粗犷汉子面带得意。
等待片刻,见众人满脸好奇,吊足了胃口,才接着说道:“今日,我来酒楼时,刚好路过城中心的擂台。”"没想到,竟然有一堆人围在那里,看台上比武!"
"我好奇凑过去看,台上除了那位曹家小公主,还有一个人,大名鼎鼎,你们绝对都听过他的名号!"说到这里,粗犷汉子戛然而止,一脸高深莫测。众人听到这里,心中跟猫抓似的。须知,堂堂曹家小公主择婿,条件可不少。
除了要在武道上胜过她。
年纪不能太大、容貌要好看、身高必须在六尺以上、家世必须匹配、至少在江湖中名传一洲。更离谱的是,必须是家中独子,父母双亡最好、嫁妆要一万两白银,仆从数十,宅院数座天下间,能满足家世、财产条件的,不少。
但要同时将一些奇葩要求,一并满足的。
举世难寻!
因此,众人见今日,竟然有人上台,不由得大吃一惊。粗犷汉子面露神秘,嘿嘿一笑。
"说起来,此人还在不久前的武举中,大放异彩呢!""此人便是,数十年不曾现世的,移花宫传人!"“武举中一举成名,人称白衣玉拳的。”“吴道淳,吴少侠!”
粗犷汉子一口气把这话说完,全场陷入寂静。不管是信这话的,还是不信这话的,都沉默了靠墙的一侧。
黎皇刚不急不缓,倒了杯热茶,准备润润嗓子。
听到这话,手中不由猛地一顿。
茶杯中热汤激荡,撒了些出来,溅到手上。
热水有些发烫。
但黎皇面不改色。
不动声色,悄悄抬头看了眼对面,刚摘下斗笠,露出俊美至极容颜的白衣青年。“吴道淳”面色异常平静,似乎大厅中几位,说的那人不是自己。右手一边摩挲斗笠顶端的尖子,正襟危坐,一边转过头。
咧嘴,冲黎皇诡异一笑。
“陛下……”
“快些吃完,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