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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救赎
    江宁说话时眉宇间总噙着一抹忧愁,虽然她极力掩饰了,可连沈稚都能看的出来,只怕方才老夫人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沈稚状似无意间提起:“姐夫在翰林院公务十分繁忙吧,我听说姐夫已在翰林院待了六年,将来可要准备外放?”

    岳丈重病,他竟是连面都不肯露。

    江宁嘴角笑容有些尴尬:“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忙什么。至于外放……或许要的吧。”

    沈稚没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笑道:“最近母亲也在给五妹妹说亲事呢,姐姐见多识广,到时可要好好替五妹妹把把关。”

    “五妹妹这就要开始说亲了?”江宁有些诧异。

    “瞧着母亲的意思,是准备先定下来,待到五妹妹及笄以后再出嫁。”沈稚说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了江瑶那里。

    几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下午的话,江宁留在老夫人屋里用了晚饭后才回去。

    江羡仍旧是夜深了才回来,沈稚伺候着他更衣沐浴,随后铺床歇息。

    沈稚习惯了睡前看会儿书,但今夜的江羡格外沉默,虽说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一抹无形的压力却弥漫在屋里,沈稚最终放弃了看书,安安静静地躺在江羡身边。

    沈稚猜着他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诏狱的事吗?

    可她却没怎么看见他因为公务烦成这样啊。

    正想着呢,身侧突然传来江羡低沉的嗓音:“睡不着?”

    沈稚微怔了一下,然后小声道:“我吵到你了?”

    “没有。”江羡淡淡地说。

    他突然靠过来,轻轻将沈稚抱入了怀中。

    她的身子娇小柔软,浑身上下带着一抹淡淡的药香味。

    让人烦躁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沈稚没敢动,身体沈稚变得有些僵硬。

    “世子,你怎么了?”她觉得今晚的江羡有些奇怪。

    “我二哥……也跟你一样。”江羡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脖颈处,“他从小身子就弱,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沈稚倒是没听说过这个。

    不过她想,今晚江羡情绪的变化,大抵是来源于他二哥。

    “从小到大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担心他活不久,所以对他比对任何人都要好。”江羡沉声说。

    跟二哥不同的是,在他的印象中,不论是寒冬腊月,还是炎热夏天,他都永远被父亲压着在练武,因为二哥的身子弱,父亲舍不得,便将重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是不服的。

    他不认为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

    所以,即便父亲再不喜欢,他也还是会偷偷看书练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父亲对他另眼相看。

    “然后呢?”沈稚轻轻地问。

    “后来他死了。”说这句话时,江羡的手臂微微收紧。

    嗓音虽仍旧浅淡,可沈稚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噙满了恨意。

    “死在那帮所谓清流的手里。”

    二哥是清流之间相争的牺牲品。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进了诏狱,在里面不过短短几日,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他本就身子弱,经此一事,就再没睁开眼。

    沈稚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他身上涌现出来的巨大的悲哀,她仿佛也被感染其中,忍不住转过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中。m.166xs.cc

    “所以你进诏狱,是想为二哥报仇。”她说。

    “对。”江羡突然笑出了声,那声音里带着些许苍凉,“直到今日,我才将当年那些陷害过我二哥的人,全部抓进诏狱。我要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当初我二哥的绝望!”

    这些天江羡为了这些事四处奔走,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执念。

    他要让二哥瞑目。

    可事实是。

    当他看着那些垂垂老矣的脸,却又觉得悲哀。

    那些老东西为了所谓的清流,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有什么资格称得上清流二字?

    “虽然我没见过二哥,但是我想,二哥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也一定会高兴的。”沈稚用手轻轻抚慰着他的胸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轻轻柔柔的话,仿佛一缕清风,拂过江羡的心际。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沈稚落水的那一日。

    冰冷刺骨的池水之中,她虽拼命挣扎,却无可避免的沉底。

    那一刻,他觉得她就是自己。

    同样身处泥泞,四下无人伸出援手。

    他纵身一跃跳了进去,连后果都没有去思考。

    时至今日,江羡突然觉得,那一日,他救下的不止是沈稚一人。

    还有他自己。

    如今的沈稚就像是当日的他,将他从炼狱之中拉了回来。

    身处诏狱,整日看着那些世上最肮脏的人跟事,难免不会被影响心智。

    而沈稚的存在,就是提醒他保持人性的作用。

    “嫁给我,你后悔吗?”江羡握住她的手,问道。

    “我还怕你后悔呢。”沈稚轻轻哼了一声,“外面可有不少人说我这身子嫁给你,是要让你绝后的。”

    江羡忍不住笑了一声,在黑暗中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外面也有不少人咒我断子绝孙。”

    流言蜚语,他这些年听得不少,早就麻木了。

    只是担心那些话会影响到沈稚。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那我们岂不是绝配?”沈稚笑道。

    “是啊。”江羡哄着她说。

    或许是氛围到了,沈稚突然想跟他翻翻旧账。

    “你当初,是不是真的打算娶国公府的姑娘?”她问。

    江羡沉默了一瞬:“……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老早就想提了。”沈稚微微噘起了嘴,仗着他看不见,“那日在宫中,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但江羡是习武之人,视力可比寻常人好。

    他直接俯身吻住她翘起的唇。

    沈稚被他亲的面红耳赤,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想将他推开,无奈力气不够,只能仍由着被他吃干抹净。

    到最后,沈稚累的都再不想提程静仪的事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跟程静仪的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侯府的宴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