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对母亲的打击很大,他们两个虽吵吵闹闹了半辈子,但突然其中一人撒手去了,另一个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过来呢。”二夫人轻轻叹气道,“你是有身子的人,本不该叫你受这委屈。”
“不过是婆母说两句,算得上什么委屈。”沈稚笑着说道,“二嫂,你别把我想的太脆弱了。”
许是跟沈稚的身子有关,让二夫人总以为她是个性子软弱的。
“我都忘了,你可是堂堂将军府的嫡长女。”二夫人开着玩笑道。
“二嫂还取笑我。”沈稚佯装生气,“我在将军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二嫂难道还没听说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夫人笑了笑,“这日子都不好过啊。”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去了永宁居后,又叫小清烧了壶茶,就着点心又聊了许久。
快到午膳时候,二夫人才去陪老夫人用午膳。
沈稚心中记挂着周大荣一家子的事,便寻了个借口推脱了。
将二夫人送走以后,她就带着小清出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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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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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妈妈知道她这一趟非去不可,也拦不住,只能让她穿了保暖防寒的狐绒大氅,手炉里的炭也多加了几块,外头用手帕包着倒也不算烫手。
临出门前她还叮嘱了小清好几句,吩咐她千万要照顾好沈稚。
小清再三保证后,这才跟着沈稚上了马车。
孙勇孙平将周大荣一家安排在离侯府不远的甜水巷中。
那有一处单独的别院。
马车驶进甜水巷中,路上有行人瞥见侯府马车的标志,都纷纷绕开了些,怕挡了贵人的路。
不多时,车停了下来。
小清先打帘跳了下去,然后才回过身来牵着沈稚下马车。
孙平早就在门口等候着,瞧见沈稚下来,连忙上前行礼:“夫人。”
“别多礼了。”沈稚轻声说道,“昨夜多亏了你们兄弟俩,等这件事结束后,你们有什么要求便尽管向我提。”
“替夫人办事是我们的福气,不敢提什么要求。”孙平道。
“二哥,昨夜你们没受伤吧?”小清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跟大哥是习武之人,没什么事,就是那周大荣……”孙平面上露出愧疚之色,“是我们一时疏忽,有愧夫人的交代。”
“无碍,你们没事就好。”沈稚微微笑笑,“带我进去看看吧。”
孙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领着沈稚进院里去。
这处小院并不大,进去后迎面便是一间正厅,左右两侧是厢房,另有两间窄小耳房。
周大荣一家便在左侧的厢房中。
孙勇守在门口,看见沈稚过来,正要行礼,被沈稚抬手阻止。
她缓步走上台阶,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此时那房间里,萦绕着鲜血与药味,沉闷得很。
周大荣还昏迷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若不是胸膛还在轻轻起伏,沈稚几乎要怀疑他已经死了。
他的妻子刘氏则是守在床边,正在垂泪,两人的儿子瞧着不过十来岁,生的虎头虎脑,他一脸警惕的瞪着沈稚。
听见脚步声,刘氏转过头来,当她看见沈稚的容貌时,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却不曾想没站稳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重重跌坐在地上,又惊又恐的看着沈稚,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你……你是人是鬼?”
沈稚与秦宜淑生的很像,这是秦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
但此时刘氏见了她跟见了鬼一样的。
沈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凉凉的看着刘氏:“我这张脸,你是否看着眼熟?”
刘氏已被吓得眼泪直流,赶紧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再缠着我们了,当年我们不该害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经历昨夜的事,刘氏早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此刻再见到沈稚,她的内心防线就已经奔溃了。
小清去搬来了一把椅子,扶着沈稚坐下。
沈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才淡淡看着刘氏:“当年的事,我要你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我说,我说……”刘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说,当年柏灵君瞧上了将军府的门第,曾有意无意向秦宜淑透露出自己想来将军府做妾的想法,却被秦宜淑一口否决。
后来秦宜淑有孕,柏灵君假意关心她,为她介绍推荐稳婆。
在秦宜淑身怀六甲之时,柏灵君做了许多香囊荷包给她,而那些香囊荷包里,都装着会令人胎动不稳的香料。
秦宜淑日日闻着这些,果然在临盆那日出了意外。
恰逢那日沈明成不在府上,周大荣又在周婆子的示意下拉着大夫去喝了酒,刘氏则是同稳婆一道在产房里,眼睁睁看着秦宜淑艰难产下一女后便大出血。
事发以后,大夫怕将军府追责,连夜离开了京城,稳婆拿了柏灵君的好处也消失了。
至于周大荣与刘氏这夫妻俩,得了柏灵君好大一笔钱后南下去了个偏远小镇。
他们躲了十几年,就在他们自己都要忘记这些事的时候,家中突然闹鬼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冒险进京。
只是没想到进京的第二日,就有人要杀他们灭口。
小清听着这一切,到最后气得握紧双拳,眼中仿佛要迸出火来。
可反观沈稚却是一脸的平静,她甚至有些平静的过了头,面无表情,眼神无波无澜。
“大出血以后呢?”她嗓音轻轻地问,“那时人还没死,是不是?”
刘氏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但她仔细想了想,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也有些记不清。
“我们连夜离开将军府时……那将军夫人的确是还没咽气的……”
可没人再敢留下来了,若是被人发现,谁都要掉脑袋的。
“最后留在那里的人,只有柏灵君?”沈稚嗓音仍旧淡淡的,可目光却陡然变得锋利。
刘氏没敢抬头看她,却仍觉头皮发麻:“是……”
“好。”沈稚突然笑起来,“真是好啊!”
她大声笑着,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