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沈云沁因此而对沈老夫人充满怨言,她的心里只会更难受。
“我没有……”沈云沁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着,眼眶也微微泛红,“我从来没有怨过祖母。”
为祖母挡下沈云汐,是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祖母。
只是……
她觉得不公。
在将军府里,她一向是个透明人,祖母对她也从来不及对沈稚那么好。
她受伤后,祖母因为愧疚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可正是因为这,让沈云沁的心中更不舒服。
以至于她在看到沈稚时,心中生出抵抗之意。
她当然知道不是沈稚害的自己毁容的,她只是控制不住……
“那你就是在怨我了?”沈稚目光如炬。
看的沈云沁心里一阵发虚。
她垂下眉眼,思量了许久,才道:“也不是……我只是……”
她张着嘴嗫嚅了片刻,才压低了嗓音道:“大姐姐,我一直都知道,我比不上你。即便是没毁容之前,我也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她的心里是自卑的,尤其是在脸被毁后,她每每见到沈稚时,都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沈稚美的就像那画上的仙女一般,让人直视一眼似乎都是亵渎。
而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又怎么敢去看沈稚一眼呢?
“瞎说什么?”沈稚就皱了眉,低声道,“容貌都是父母给的,你若是这么论起来,是不是还要怪你的父母?”
“当然不是!”沈云沁有些急了,“我从没这么想过!”
“云沁,你还小,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沈稚道,“除了你的父母,还有祖母,以及我都在替你想办法,我们都是关心你的人。你如今要做的,不是自怨自怜,而是振作起来,不要对不起这些真正关心你的人。”
沈云沁的双眼缓缓红了,她有些想哭。
可当着满室的人,她又只能将泪水憋回去。
过去这几个月里,她一直都很痛苦。
她连镜子都不敢照,生怕看见里面的人。
她已经快要奔溃了。
可如今沈稚的话,又像是一股清甜的山泉水一般,划过她满是沟壑的心底。
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柳院判还是月月都来?”沈稚轻声问她。
沈云沁点了点头:“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一些新的药。”
柳院判为了她的脸,也颇有压力。
“你看,大家都在为了你努力,你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沈稚柔声说道,“云沁,你还小,也不急着嫁人。等到将来医好了脸,我就替你寻一桩让你满意的婚事,绝对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我还没想这事。”沈云沁也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就提到这事,她的耳朵顿时跟烧起来了一样。
沈稚抿唇轻笑。
她喝了口茶,扭头看向江羡。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面上不显,仍是维持着一抹浅笑。
但他轻敲着腿的那只手却已经停了下来,手指慢慢转着那枚扳指。
同他成亲这么久,沈稚也摸出他这个小动作代表着什么意思了。
不过沈明义却像是没意识到一样,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出于礼节,江羡并未开口打断,只是眉心一点一点的蹙起。
而坐在他身旁的沈云瀚则是静静听着,没有出声。
好在这时棣哥儿突然有些躁动起来。
他是在侯府时被樊于氏抱着到处走习惯了,如今稍微坐下来一会儿就嚷着要出去。
江羡连忙起身,走上前去从沈老夫人怀中接过孩子。
沈稚则是对沈老夫人解释着棣哥儿的行为。
“这孩子,倒是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沈老夫人笑着道。
江羡已抱着孩子出去了,果然出去一会儿他就安静下来。
“我去安排午膳。”单二太太便笑道。
“让厨房多做几道他们爱吃的。”沈老夫人叮嘱道。
“是。”单二太太笑着点了头。
沈稚则是趁机坐到了沈老夫人身边,轻声说道:“来时我跟侯爷商量好了,我跟棣哥儿明儿再回去。”
“当真?”沈老夫人有些惊喜。
“当然了,我还能骗您不成。”
沈老夫人自然也希望沈稚能留下来多陪陪自己,可她自己也是从儿媳妇当过来的,当然知道这其中有多身不由己。
所以当知道沈稚要留在家一夜时,她高兴的午膳时都多吃了一碗饭呢。
单二太太怕她吃多了积食,便让沈稚陪着她去走走散散步。
江羡没有在将军府待多久,他用了午膳后便离开了。
今日要去侯府拜访他的人多,不论是上峰还是下属都有。
送他离开时,江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说道:“明儿何时回去,我来接你。”
“你这么忙,就别来回折腾了。”沈稚抿唇轻笑,“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别骑马了,坐马车回去。”
江羡笑了笑,转身离开了。<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沈稚目送着他走远后,这才折回后院老夫人屋里。
彼时大家都离开了,只有沈老夫人抱着棣哥儿在打着盹呢。
沈稚进去时,沈老夫人听见脚步声,惊醒过来。
她有些困倦地笑了笑,道:“人老了就是这样,吃饱了就犯困。”
“去床上睡吧。”沈稚将棣哥儿从她怀中接过来,转身递给了樊于氏,让她带着棣哥儿去碧纱橱睡。
“真躺上了床,又睡不着了。”沈老夫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这把老骨头,才拉着沈稚重新坐下。
“侯爷走得急,我都忘了问他,可知道你父亲的消息?”
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沈明成已经是当外祖父的人了,沈老夫人的心里也还是记挂着他。
“先前听他说,父亲在北边打了胜仗。”沈稚提起桌上的茶壶,给沈老夫人倒了杯热茶,才继续道,“不过何时能归京,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唉。”沈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奈与心疼,“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哪还能跟从前一样。那北方是苦寒之地,他一身的伤,还不知这个年是如何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