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一出,我没来由的加了几分小心翼翼。
虽说苏婆婆已经摆明了她早就知情,可真正的去戳破这件事,又让我无端紧张。
好像突然就跟苏婆婆拉开了距离,自此后,我不再是她孙女,而是一位陌生人。
提起这些,苏婆婆的眼神也晦涩起来,「你第一次正式进门叫我奶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第一次正式来到苏家,那是……
四年前?
果然。
「是不是您在抱我的时候,就察觉出我不是卿卿姐了?」
「你们原本长得也没有相似之处啊。」看書菈
苏婆婆凄凄的笑了笑,拉着我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我的手背,「血脉相连,卿卿离世的那天,我的心口好疼啊,像是被人拿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我打电话问清歌,卿卿是不是走了?她还骗我,说卿卿去国外养病了,跟她的爸爸妈妈团聚了……」
「我一听就全明白了,可我不愿意去相信,我只想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苏婆婆的眼底涌出泪花,颤着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很奇怪,五年前在机场,我就是看到卿卿站在那里对着我笑,喊我奶奶,奶奶快来……我冲过去,用力的抱住了你,我想卿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可是容棠一过来,我便发现认错了人,我知道自己病了,可能我的认知出现了障碍,人得服老啊,但是没过多久,你又在我家门前晕倒了,那一次,我看到你的脸依然是卿卿的模样……」
我半张着嘴,那回是我被洪姨吓得一路狂奔,休克在苏婆婆家的院门外。
也可以说是师父的故意为之,要让我靠近孟钦这位贵人!
所以师父是使了什么障眼法,让苏婆婆认错我的吗?
「那回我还没等搞清楚你究竟是谁,你醒来便离开了,直到,你再次来到我家……」
苏婆婆笑了笑,「你叫了我一声奶奶,还说回来晚了,那天你好像是戴着帽子,披散着黄头发,我又一次看到了卿卿,你对我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卿卿再对我笑,可当我收到你的礼物胸针时,我忽然想到,卿卿没有送过我礼物,再抱住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卿卿了,也看出你们长的不一样了。」
我静静地听着,是了,记得苏婆婆在沙发上抱着我还流泪了。
当时我就有预感,她可能看出我不是卿卿姐……
「那时我想,要不要一直演下去呢?」
苏婆婆笑的愈发凄婉,「于我而言,你很陌生,我也怕相处起来会别扭,最为神奇的却是,我即使看出你不是卿卿,对你也有那种想要怜惜的情感,想亲近你,也不愿意你离开,然后我和自己打了个赌,就赌你会不会打香篆,你要是会呢,我就认下你,你要是不会,就当我们没缘分。」
原来……
打香篆是考验。
我眼底微微泛红,「您也没想到我会打香篆,对吗?」
说起来,这里面好像还是有孟钦的事儿,他那天还带我参观了房间,跟我说,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美好,真实的他,或许一直都在筹划着什么。
只因我在上门前,曾收到过他邮寄给我的一套打香篆工具,但我当时认为,那套工具是他和乌沉木香粉配套送我的,还想着我们是朋友,无所谓什么谋不谋划。
如今回头一看,如果孟钦是在那时就喜欢上我了,他铺开的网子是有多大!
每一步他都算的丝毫不差,我等于是小脖子梗梗的就送他手里了!
「我没想到的是,老天爷会送给我一个幻想中的完美孙女。」
苏婆婆眼底含着水润,仍是笑着,「卿卿虽然也会打香篆,但她做起这些事
情总是没耐心,很敷衍,更加记不住凝神,静心,平燥,所以你一说完这三个词,我就知道,老天爷是怜悯我,要赐给我一个可心的小孙女,那我为什么不接受呢,这是我的福气,只是我清楚,有些事,不能挑明,那会让我们大家都不自在,莫不如将错就错,我就把你当做卿卿去疼爱,那么无论我怎么疼爱你,也没人敢说不是,清歌既然想哄我,就要哄到底。」
我抿着咸涩,苏婆婆果真是个充满智慧的老人,「奶奶,谢谢您。」
「萤儿,是奶奶要谢谢你,今天你可给奶奶涨志气啦。」
苏婆婆笑着道,「说实在话,你和卿卿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别,我家卿卿当年就是个小霸王,她说一不二,在家里啊,除了容棠,没人能治的住她,画画她喜欢抽象画,穿衣打扮也要标新立异,对了,早年我养过一缸鱼,很漂亮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趁我不注意,往里面倒进了一瓶钢笔水……」
我愣愣的笑了声,「为什么?」
「她说那是蓝色生死恋,还跟我说,奶奶,您看这水变蓝了多梦幻啊。」
苏婆婆无奈道,「哎呦,我急的不行,赶紧让美玲想办法补救,结果啊,还是晚了一步,我那些鱼全死了,心疼的我啊,还不敢说她,那孩子心脏不灵,一生气就容易犯病,从那时起,我便戒了养鱼的爱好,搬到这里后,清歌给院里弄了个池塘,这才算又养上鱼,不然真要卿卿在家,那家里根本不敢养活物……」
我笑着道,「那时候孟钦也跟我说了卿卿姐的性格,我最怕的就是装不像,只能去染了个头发,但是染的太扎眼了,那天才戴帽子补救的……」
「我猜到了,假发和真发是有区别的,奶奶一摸就知道了。」
苏婆婆满眼感触的说道,「那天奶奶就知道,你这孩子是带着诚意上门的,这几年下来,奶奶真的很喜欢你,甚至很多次,你抬头朝我笑的时候,我好像也是看到了卿卿对我笑,那就说明,卿卿也是喜欢你的,她知道,有人正替她陪着奶奶,小萤儿,还记得你那天给我跳的舞吗?」
我点头嗯了声,「记得。」
「卿卿哪里能跳舞呢?」
苏婆婆眼底的泪水还是滑落下来,哭着,又努力的笑,「她在世的时候,连跑的快一点都不行的,我看你跳舞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的卿卿还活着,身体健康的活着,是不是也能这么唱歌跳舞,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孙女呢,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