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无视了,秦为只是轻轻一推,便将她从跟前推开,闪身扬长而去。
那些围观的人还有些惋惜,“多么美妙的小娘子啊!领回家暖床也是好的啊,某若能得如此妙人青睐,早就迫不及待了。”
不过也有人赞道:“这女子我见犹怜容貌也堪称是绝色天香,这平阳侯竟然能视若未见,可见意志坚定,人品高洁。”
于是一阵不知名的风吹过长街,秦为陡然间又得了一个人品高洁的名声。
事情很快传到了家里,吴妈更是一个劲儿夸自家娘子眼光好,找了秦郎君这等一身正气的好少年。
刘姝正翻看着一本不知哪位仁兄写的民间话本,闻言只是抿嘴笑笑,脸上并未有万分波澜。
只是眉眼间的跳动却出卖了她……
吴妈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娘子这会儿怕是心里乐开花了呢,好似在说,我看中的郎君岂能是寻常男子。
这年头的男子,但凡有点钱的,都喜欢去青楼里捧场。
不论是文人雅士还是高官权贵,不论人品好坏,也不说地位差距,只要是个手里有闲钱的,都对此流连忘返。
这些人为了名正言顺的狂窑子。
不少有才学的文人便将这种从事深入交易的称之为灵魂的碰撞,并恬不知耻的把这些地方当做是风雅之所。
自诩风流的人实则大多下流。
现下如秦为这等有权、有才、有钱还年轻,却不喜好风月的公子哥真的少见。
赵祯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有些脸红,又忍不住赞了一句‘少年正气’,传出去后据说气坏了那些自诩京城俊彦的年轻人。
所谓的京城俊彦,自古以来都是个热门话题。
但凡王朝建立,京城必然是繁华之地,于是难免就有人会给自己弄些封号,自以为豪。
什么京城第一少、汴梁第一纨绔、开封大相公之类的……向来都是京中娱乐八卦榜上的常客。
便如民国时期所谓的四大公子。
说白了就是几个豪门子弟,为了彰显自己与他人不同,一个称谓罢了,至于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怕是这些人加起来的含金量,都比不上那位张公子的一个小拇指。
之所以称‘四公子’,不过是个好听的噱头而已。
也有人曾说,秦为就该在京城俊彦里占据一席之地,而且是很大一块儿地。
好不夸张的说,不论是在家世还是在地位上,秦为都能稳居青年俊杰前三甲之列,而且是那种甩后一名几条街的那种。
可那群自封的俊彦们却视若未见。
这种人太优秀了,优秀到与他站在一起,他们这些俊彦就成了笑话。
所以秦为被排斥也是必然。
就像当年李白之后的大唐文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过一个,能与之比肩的大文豪了。
便是惊艳如白居易那样的诗狂,也同样不被那些所谓的文坛俊杰所接受。
秦为也听过这些传闻,嗤之以鼻而已。
怪只怪我太优秀啊!
而且那些所谓的公子哥大都不是好鸟,仗着家里的势力横行霸道,说什么朱门酒肉臭,这些人恐怕连何不食肉糜的司马衷都不如。
他可不想和他们并列为伍。
接着转悠了一圈之后,秦为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求婚书已经给了王公,也不知这婚期要定在什么时候,这年月家中没个长辈还真不行啊……”
秦为自顾自的嘀咕着,乔风段玉跟在他身后,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不打扰却能第一时间阻止危险。
“某看郎君这是思春了……”
段玉歪头和身边的乔风小声说了句,然后一脸淫笑地嘿嘿嘿。
“哪有少年不思春的,郎君早到了娶亲的年纪,刘娘子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怕是今年就可促成好事了。”
乔风只是不解风情,但脑瓜还是很管用的。
“那你呢?”
咳咳……
乔风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此地无银地道:“某怎么了?”
段玉嫌弃的瞅瞅他,撇嘴道:“春杏那边都抱怨过好多次了,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不知道开窍的……”
“她真这么说的吗?”
乔风看着前方秦为的背影,嘴角下意识勾起笑容。
段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摇头叹道:“你也是,喜欢便爽快点儿,不喜欢便与人家说明白了,这么吊着……某若是春杏,早懒得搭理你了。”
“某……”
乔风少有的尴尬道:“某不知该怎么说……若秦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便罢了,只是这些年郎君越权重也越是危险,我是担心万一……”
这年头做保镖是一个没有保障的高危职业。
虽然薪水可观,但风险也大,闹不好哪天秦为惹上了哪个硬茬子,这条命就算是交代了。
越是重情的人顾忌越多。
段玉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多万一,郎君的仇家那么多,不也该干啥干啥么?况且秦家对你我恩重,郎君更是从未将你我当做仆人看待,你还有啥担心的。”
“恩,郎君是个重情的。”
乔风点点头,又忽的咧嘴笑了。
他知道,就算哪天真的丧了命,秦为也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他的家眷。
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段玉也笑道:“这就对了,前天春杏的娘家人还来过一次,说是要给她说门亲事,却被春心一口回绝了,你若是再不抓紧,说不上哪天……”
“你怎的什么都知道?”
乔风皱眉看着他。
段玉冲他挑挑眉:“嘁!家里什么事儿某不知道?也就是你……除了练功就是练功,你能知道就有鬼了。”
二人还在闲聊,就听前面一声喊:“救命……”
远处一辆马车正在加速,看车夫脸色通红,分明就是控制不住了。
一张有些熟悉的俏脸从车窗里探出来,正惊慌的四处呼救,而失控的马车也直直的朝他撞来。
秦为一见就乐了,“这不是先前那女人嘛,这运气好的……又来?”
乔风抢先拉住他的胳膊,就往旁边拽,“郎君,小心。”
秦为冷笑道:“这是目标明确啊!”
段玉也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点头道:“是啊!郎君,这女人屡次三番的故意与您接近,这绝不是偶然!”
秦为笑着站在一旁,环抱着双臂,道:“那就看看她到底是何目的。”
咿律律!
马车有些发狂的朝这边奔来。
“郎君,要不要拦下它?”
乔风说的很淡然,周围的百姓却惊得侧目而视。
这人竟想要拦惊马?
吹牛逼呢吧?那马明显就是发狂了,以人力独挡,那得多大的力道才行。
秦为没管周围人的嘀咕,摇摇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乔风点点头没动,段玉却犹豫道:“万一伤了无辜也不好吧?”
这年头有正义感的人不少,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没啥好下场,所以秦为觉得,该是给他上一课了。
“放心,若是她真的伤了人,咱们就是证人……到时某会亲自去开封府帮这些苦主作证,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秦为笑得淡然,周围人也纷纷点头。
这才是同情心、正义感的正确打开方式,你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危,才能帮助更多的人,否则就是逞能。
眼看马车就要冲来,周围的百姓怕被撞上,于是都躲得老远。
秦为几人也在边上站着,却没有混去人群里,所以显得格外的显眼。
三人今日是便装出门,所以只牵了秦为的一匹马,许是受到了那马车的袭扰,这匹马也发狂了。
正在段玉手里用力的挣扎着缰绳。
秦为玩味的说道:“放开它。”
段玉的手一松,那马就径直冲了过去。
“这是要干什么?”
“两匹马要打架,快跑!”
众人纷纷避开,可却没有看见预想的结果。
那马并未直接撞上去,而是冲到当街后,猛地嘶鸣了一声,前身高高跃起,战马的嘶鸣声压下了所有的噪乱。
战马的威压自然不是普通拉车马可比的。
就见那本来发狂的马车,竟一个急停,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马前方不足一米的位置,不停地打着喷嚏,却不敢再动一下。
“救命!”
马车是停下了。
只是突然的急刹车,巨大的冲力直接便将那女子甩了出去。
连前面坐着的车夫,都猛地撞在了车辕上,跌落在地上。
“咦!那车上好像有个东西飞出去了。”
周围人皆是眼前一花。
再转眼就看到了一个俏美的女子摔在了地上。
“快救人!”
一看是个美人,周围瞬间冲出来不少个汉子,一副大义凌然的冲向了女子。
至于他们到底是想揩油,还是真的为了救人……用屁股想也能猜出来。
女子摔得不轻,趴在地上都来不及喊疼,便直接晕厥过去。
“小娘子!”
反而是那车夫,在掉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女子,直接撞开了那几个想要上来揩油的围观者。
“哎呦!”
几个冲上来的男人都被撞开。
“郎君,此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乔风第一时间看出了问题,小声道:“单是这一身力气,连小人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他。”
在力气上能比过乔风的人不多,秦为这些年也没见过几个。
而且一下子撞开了五六个成年男子,这力道……秦为不禁更想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了。
车夫过来抢先一步扶住少女,又回身狠狠地瞪了眼周围那些想要趁机伸手的人。
“滚!”
周围人顿时就不乐意了,义愤填膺的瞪着车夫。
“嘿!你这人……我们是救人的。”
“就是!你不道谢就罢了,为何骂某?这是什么道理?”
车夫长相普通,但那双眼却像恶狼一般凶狠。
周围人顿时被震慑住了,骂骂咧咧的悻悻离开。
“他杀过人……”
乔风又低头轻声道:“您看他那双手,明显就是多年握刀磨出来的老茧,而且他刚才冲撞的姿势,也是也招式的,力道拿捏得很好。”
秦为却忽得笑笑,没好气道:“这真是……哪里都有高手啊!”
段玉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在边上打趣道:“他算什么高手……能一眼看穿对方来历,老乔才是高手。”
“走。”
秦为下意识看了眼乔风,然后笑着歪歪头转身离开。
“哦……您不再看看了?”
段玉下意识回了一句。
乔风早就黑了脸,骂道:“少废话,牵马去!”
回去的路上,秦为独子走在最前面,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后面段玉牵着马,小声嘀咕道:“郎君这是怎么了?一路上也不说话了……”
“郎君怕是忌惮某了……”
乔风淡淡的吐出一句。
段玉惊讶的看向他:“忌惮!这从何说起?”
“某来历不明……”
乔风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团,以前秦为能力有限,只是知道他以前在殿前司的某个军司中,任过副指挥使。
至于他因何原因辞官,又为何甘愿在秦家做一个保镖。
之前乔风的解释是得罪了上官,结了仇,所以才不得已隐姓埋名。
可多大的仇,才能让一个如此高手,非但不敢去报仇,还要隐姓埋名在秦家做仆人?
段玉顿了顿,小声道:“听说你得罪了上官,去也不知是谁……如今郎君位高权重还是文官,一个武将而已,这个仇不见得就……”
有些事情就差一句解释。
而所有忌惮的根源,也都是来自于不够了解的缘故。
乔风却摇头道:“这是某的私事,怎能劳烦郎君出手?而且郎君现在看着风光,实则步步艰险,我等虽不能为郎君分忧,却也不能拖累郎君。”
依着秦为的脾气,若乔风真与他开口,秦为绝对会帮他报这个仇。
但乔风却不愿如此,他虽不善言辞,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
在秦家这些年,不论是金钱上还是待遇上,亦或是尊严,秦为都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就连他们家中的亲眷,也是秦为一手安排。
该做工的做工,该读书的读书,该养老的养老。
秦为这个家主虽平日里看似懒得操持,却从未忽略过任何一个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