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为顿了一下,肃声道:“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等,国家弱小了,外人、异族肯定会揍你,把你揍的生活不能自理,把你变成他们的奴隶……没有谁能幸免……”
他指着北方说道:“大宋现在就是一块肥肉,辽人在冲着这块肥肉流口水,西夏人在流口水,连他娘的交趾人都在流口水……以后说不准连那些大食人都敢提着长刀宰杀大宋人……”
“这样的大宋,你等睡觉可能安枕吗?”
大食人的后裔……操蛋啊!
以后的大宋官员蒲寿庚、陆秀夫和文天祥带着幼帝来到了泉州,却被蒲寿庚拒之城外,随即蒲寿庚捕杀南宋宗室……并一路追杀幼帝!
这就是末世景象。
“操练起来。”
秦为高声鼓噪道:“想不想退且谎チ删炒虿莨龋俊?
打草谷是辽人游骑每每侵略大宋边境百姓时喊的口号,他们以此为荣,以抢夺大宋百姓为战功。
尤其是这些边境上的百姓,他们更能理解这个口号的含义。
“想!”
青壮们齐齐高喊着,让国子监的师生一脸懵逼。
打辽人的草谷……你让那些禁军听见他们可能会认为你在发疯。
你在忽悠我们吗?
秦为指着身边的谢挺介绍道:“此人你们应该不陌生,此次北伐军纵横辽境,无人能敌……他们能,你等也能!”
“我们在府州大败西夏人!在西南屠杀交趾人!在辽境肆虐横行!辽使与某打赌,最后鞠躬赔罪……”
秦为挥拳道:“谁说大宋没有好儿郎?!你们只要好生操练,下次,某亲自带你们去打草谷!辽人……算个屁!”
“……”
秦为一番粗俗却热血的鼓舞后,那些青壮就像是打了鸡血般的兴奋,算是消除了新到汴梁的忐忑。
国子监的学生们却有些不解,等秦为令他们自由活动后,就寻了青壮问话。
“打草谷?什么意思?”
一群学生围住了几个青壮问话。
这些可是读书人啊!
青壮们有些紧张,其中一人说道:“就是……劫掠,辽人们惯用的一个口号……”
这尼玛不就是抢劫吗?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
“这不是强盗才劫掠吗?”
大宋的读书人都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以后会是出将入相的大人物,所以不肯躬身去了解那些底层事务。
就算要和对手开战,那也要下了战帖真刀真枪的干。
他们学的都是左传、春秋,于是他们就活在了那个连打架都要将规矩的时代,还天真的以为,别人也会跟他讲规矩。
春秋战国,那是一个让人不解的时代。
小兵对小兵,将军对将军……甚至己方小兵虏获了地方将军,不仅没有功劳,反而会被治一个越阶之罪。
太特么讲理了!
直到那个孙子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青壮闻言,有些愕然道:“塞外异族都是这样……祖辈说他们千百年来都是这样。辽人不给将士粮草,放任他们出来劫掠补给……这就是打草谷。”
“他们能打咱们的草谷,咱们为何不能?”
学生哑言,直到秦为来了,学生们赶紧行礼,然后有人问道:“祭酒,千百年来中原都饱受异族荼毒……可以法子消除吗?”
这个问题有些大,大的让人没法回答。
秦为沉吟道:“要想自身安稳,首要是刀枪要锋利,要先把他们打趴下。手中有剑不用,和手中无剑可用……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学生们点点头,他们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秦为笑着道:“所以,要把咱们的武器磨锋利了,不管是读书还是习武都要学以致用才行……如此百年,天下邦国谁敢争锋?!”
后面的教授心中苦笑,和同伴说道:“如此百年,那些外敌也都被收拾干净了,大宋自然就安稳了。”
“你看看史书,也就是汉唐才持续不断的对外开战。可国虽大,好战必亡啊!”
“国虽大,忘战必危!”
秦为大声的道:“你们以后要学会擦亮自己的眼睛,对那些蛊惑大宋放下刀枪、马归南山的人要提高警惕。这等人……不是腐儒就是居心叵测!”
学生们毕竟还年轻,被他蛊惑的热血沸腾,当即就有人表示要进谏陛下,让大宋重振武备。
秦为笑了笑,不作表态。
此刻的赵祯虽说有些进取心,但真的不多……
他连内政都还没有完全掌控,这个时候你跟他说开战,那就是准备吓死他。
几个教授在苦笑着。
“某才说国虽大,好战必亡,他马上就说国虽大,忘战必危,这怎么说?”
“学生们到底是听谁的?蛊惑他们去关注武事,二三十年后,大宋朝堂之上会是什么景象?”
“这一批批的学生会在各处为官,杰出者将会踏入朝堂。到了那时,朝堂之上的声音……怕是会骤然一变。”
“人人都喊打,人人都蛊惑君王要重视武备,那样的大宋……”
“你忘记了陛下……”
“是了,陛下信用他,连宰辅都没他这般简在帝心……恐怕也早就被他给蛊惑的成了另类,多半也是这等想法。”
“君王如此,臣子如此,那时候的大宋手中握着刀枪,杀气腾腾的盯着异族……某不敢想。”
“可怖,可怕!”
学生们神色振奋的在讨论着秦为刚才的话,看着朝气蓬勃,几个教授却面色微变,就像是老迈的父辈看着叛逆的孩子般的不自在。
“秦祭酒啊,他好是好……他让国子监重新站了起来,让国子监的学子仕途有望。可这等话……却是不该说的啊!某敢打赌,今日他的话稍后就会传到各处。”
“他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不,他是站在前面,把自己当做是了旗帜!”
“旗帜?”
“对,一面旗帜。他竖起旗帜,渐渐召集那些志同道合者……之前的丁谓不就这么做的么?只不过他们二人的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私欲,另一个……”
人群中有人苦笑。
“只能说,另一个更高明……”
用革新来笼络党羽,用志向来招揽人才,用未来许诺好处,用名利来反驳异己!
这种手段若是能成,他就无敌了!
“嘶……”
众人看着在那边含笑解答学生疑问的秦为,不禁觉得脊背发寒,还未成亲的年轻人,他竟然就开始竖旗了。
这是要在政坛树名啊!
千年来王朝更替,敢在政坛竖旗且成功的,有几人?
当年的商鞅算一个,结果扑街了。
后来的张仪也算一个,结果被辞退了。
吕不韦也算一个,结局却是饮鸩自杀!
但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份地位都很高……
商鞅变法时已经是丞相了,张仪、吕不韦都是如此!可你秦为是什么?
一个国子监祭酒、司事局承旨而已,就算有北伐军这八百人,但也只能吓唬一下那些小角色。
宰辅会怕吗?宗室会怕吗?连权贵都不怕……所以他们从不把秦为的政治理念放在心上,觉得他就是小丑。
是啊!
他只是个四品官儿,所以没人会重视他的竖旗。
更多人会觉得他是在过家家。
教授们微笑着,彼此挤眉弄眼。
“庄上有好酒,咱们去……喝一杯?”
“好啊!”
秦为对他们很大方,酒水美食管够,教授们负手而去,一路谈论着题库的充实……仿佛刚才的话题他们从未聊过。
而那边的学生还在兴奋,有人说道:“国子监每年都会有新人进来,十年后,二十年后,咱们都是一伙的……而且韩琦、欧阳修他们已经上场了,接下来就会是咱们……好多志同道合的人啊!”
“祭酒说的没错,大宋就该重振武备,等咱们强大了,就一路打过去。恢复幽燕只是开始,咱们要一路往北,再打造战船,去探索那无尽的大海……”
这些话被风吹的无影无踪,学生们开始询问辽境那边的情况。
等他们听到那边的汉人竟然不肯回来时,不禁都怒了。
“以后打过去,让那些汉人看看大宋的强大,让他们后悔……”
“赋税太重了,让他们不肯归来是耻辱,大宋的耻辱,我辈人的耻辱……也是宰辅的耻辱……”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有人在担忧,可秦为却在微笑。
这个时代终将会迎来曙光。
而这些学子,相会是一个时代的缔造者!
……
“陛下,辽使告辞,这是沮丧了,臣估算他回去后定然会被处置。陛下,这是被秦为弄掉的第几个使者?”
吕夷简的问题很是无礼,“臣在担心一件事……”
赵祯不以为忤的道:“何事?”
辽使准备滚蛋了,这个消息让赵祯的心情极好。
吕夷简看着宰辅们,板着脸严肃道:“臣在担心,辽人以后……可还敢再派使者来大宋吗?”
众人一怔,随即都大笑了起来。
哈哈!
笑声很爽朗,不管是宰辅还是赵祯,都笑的脸上全是褶子,连旁边的内侍们都忍不住笑了。
诚然!
在秦为的手中,上一任辽使变成了内奸,而这个使者更惨,以为自己能赢,能立功,结果却是赔罪……
这秦为真的是使者克星啊!
许茂则也在微笑着,不过他想的不是这些,而是任守忠那个蠢货。
你和秦为结怨可后悔了?
以为他倒霉定了,就准备提前踩两脚好跟那些权贵献媚邀功?
傻了吧?
赵祯含笑道;“若非是如此,朕岂会同意府洲来的那些青壮进了北伐军?此等大功总要有些像样的封赏才是……”
吕夷简一怔,这才知道了此事。
“敢问陛下,多少人?”
天下人中宰辅的嗅觉是最敏锐的,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够捕捉到事情的危险性,而吕夷简的警惕态度并未引发不满,反而是满意。
宰辅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
比如说那日吕夷简带着宰辅们睡在宫中保护皇帝,这就是一种警惕。
赵祯说道:“两百余人。”
“还好!”
吕夷简松了一口气,说道:“若是多于千人以上,臣定然要去找秦为的麻烦,他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行。”
汴梁的驻军很多,大宋禁军的精锐大多在汴梁周边。
造反是不可能的,可对武人的习惯性提防却是政治正确。
王尧臣态度暧昧的问道:“陛下,两百人不算少,秦为的功劳……”
“哈哈!”
君臣又笑了起来,气氛极为欢乐,那厮的功劳又被他自己给弄丢了。
大宋开国多年,这等有趣的臣子可不多见,不,是前所未闻。
所以大家要珍惜啊!
连王臻都露出了笑容,他知道王尧臣这话并不是打压,恰恰是在保护秦为,让他明白适可而止。
大家的心态都放松了不少。
“陛下,秦为有奏疏进上。”
赵祯笑道:“这是来讨功的吗?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这人就是个坐不住的,见朕没动静就憋不住了。”
他点头道:“许茂则来念念,诸卿也听听,稍后好生羞羞他。”
许茂则接过奏疏,含笑看着开始念……然后他的脸上就没了笑容。
“臣,呈禀陛下……北伐军此次在幽州城内遭遇了不少汉人,问及其可愿归来时,当地的汉人却如避蛇蝎……”
赵祯的面色一下就冷了,宰辅们也收了笑容。
大宋边境地带时有百姓逃到辽境去,这是耻辱!
更让人耻辱的是……他们竟然觉得做辽人更好?
这让大宋君臣们情何以堪呐!
秦为这时候竟然来了这么一份奏疏,这是什么意思?
是来恶心咱们的?
吕夷简不禁往坏处想了想。
“陛下,臣斗胆谏言……大宋赋税之重,已远超辽国!朝廷官吏贪婪,比起辽国那些贵族更甚……陛下,大宋的根基在腐烂,赋税和吏治革新已然刻不容缓了!”
兴奋的气氛骤然变了,变得沉郁。
就像是一个发现美女的男子,他尾随了美女许久,好不容易美女回头,却是大那个啥萌妹,顿时呕吐不止。
赵祯皱眉道:“此事……散了吧。”
王尧臣听出了赵祯话里的无奈之气,就出班道:“陛下,赋税之重……三司每年从各地统计出来的生产和税收完全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