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主人脸上的狂喜刚变成愕然,林小北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只是一巴掌,男子的半边脸就没法看了。
林小北的眼中全是红色,他单手抓住男子的咽喉,然后猛地发力。
“慢!”
折继祖刚想叫他留活口,可却晚了些,男子的咽喉被捏碎,呼吸断绝,就和上岸的鱼儿般的在挣扎着。
这人救不活了!
秦为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妻子的身侧,脸上的阴沉一扫而过,换颜笑道:“你这是……要跑路?包袱呢?”
要跑路怎么会没包袱?
刘娥看到秦为无事后,眼中慌乱顿时消散,接着便有些兴奋:“夫君,谢挺来说怕城中有事,准备护着妾身和家人去城外,只是妾身担心您这边,就说来看看。”
干得好!
秦为被找去有事,这是沈家最虚弱的时候,谢挺没有得到通知,却带着北伐军悄然进城准备应变,这个反应很快,让秦为很是欢喜。
“夫君,太后去了吗?”
刘姝见众人神色哀伤,就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着。
“是。”
刘姝见过刘娥。
当初她能顺利嫁给秦为,那位太后虽明面上没有出现,但却是因为她……
“林小北杀气太重了。”
谢挺低声说道。
林小北那边已经来了巡检司的人,有北伐军过去交涉,巡检司的人大抵是认出了死者,就说什么要带走林小北。
秦为走了过去,低声道:“此人谋逆,你们要为他张目吗?”
巡检司的人见到是秦为,马上就慌了。
“小人不敢。”
“拖走!”
这等渣滓死了也是白死,秦为拍拍林小北的肩膀,“你这是在为民除害,杀得好!”
汴梁的泼皮不少,但是这等敢抢人的泼皮却罕见,那几个巡检司的人嘀咕着,大抵也知道那泼皮平日狠辣,就拖走了尸骸。
林小北看着前方的果果,嗯了一声,目光渐渐柔和,那是他心中的柔软之地,谁敢去触碰,那就是找死。
几个斥候疾步而来,眉间看着有些紧张。
“秦大人,神勇军里面有骚动!”
折继祖看了眼折继祖,他现在不在殿前司,所以很多事情,折继祖的作用要比他大得多,至少他能阻止很多事情,这就是将门的威力。
折继祖上前低声道:“神勇军是步卒……有二十个指挥,兵力和万胜军差不多。”
“带一半人走!”
秦为带了一半人走了,有人飞快的把消息传了进去。
赵祯在守灵。
宰辅们也在,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要齐心稳住,只要过了今天,事情就好办了。
吕夷简站累了,就靠在墙上和庞籍说话:“……宗室中,定王最为阴沉,老夫本就在等他跳出来,亲从官都准备好了,可没想到那位竟然冲进来就是一拳,反倒是让老夫恍然大悟。什么口舌之争都没用,还不如一拳。”
赵允让的悍然一拳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习惯了用舌头解决问题的宰辅们觉得捅破了些什么。
这一拳虽有些惊世骇俗,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拳,打掉了宰辅们对赵允让所有的猜忌。
要知道,这位郡王当初可是被当成过储君培养的……
要说大宋现在最能威胁到皇权的人是谁,一个赵允让,一个赵元俨……
前者用一拳打出了自己的立场,虽有些跋扈,但却让宰辅们对他不再忌惮。
而后者……
被这一拳打碎了美梦。
庞籍低声道:“看到那人被打倒时,你觉着如何?”
吕夷简坦然的道:“舒坦。”
庞籍揉揉发酸的老腰,偷看了赵祯一眼,说道:“用拳头来说话真的舒坦,怪不得秦为愿意去打断别人的腿来抵消功劳,老夫也有些……”
两人相对一视,都觉得那种感觉真的舒爽。
“陛下……”
许茂则的身影进来,今天他走的路大抵能让一个正常人瘫软,他可依旧脚步矫健,“陛下,外面传来消息,神勇军有骚动……”
赵祯本是在发呆,闻言目光一冷,问道:“秦为呢?”
“秦为带了三千人去。”
“三千人……”赵祯看向了李章:“神勇军如何?”
李章的眉间多了愁色:“神勇军二十个指挥,差不多七千人。”
赵祯面色一变,“那他怎么只带三千人去?”
李章看了镇定的赵允让一眼,说道:“因为他怕这是声东击西,所以必须要留下一半人看守皇城。”
“很周全,可那边却有六千余人!”
吕夷简的面色铁青,说道:“调兵吧陛下,臣担心秦为一旦镇压不住神勇军,整个汴梁都会乱起来。”
赵祯的呼吸紧了一下,看向了李章,这个时候他把李章留在宫中有几层意思,一是扣押,二是以备咨询。
“朕当初赐酒诸卿……诸卿可还记得?吕卿……”
他的神色中多了冷意。
吕夷简躬身:“臣任凭陛下差遣。”
这个时候就是表忠心的绝佳时刻,况且他早就站队了,而且功劳不小,所以不可能会改弦易辙,赵祯自然信任他。
赵祯说道:“秦为也有一杯酒,他如今冒险率军去镇压,即便是败了,也是忠心耿耿……”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秦为堪称是勇。
这样的秦为无法指责。
赵祯看着李章:“李殿帅。”
李章躬身:“臣粉身相报。”
赵祯微笑道:“如此就好。”
他眨动了一下发酸的眼睛,说道:“此刻不能动,一动……就乱了。”
吕夷简还在思考,庞籍已经反应过来了,“若是调兵,谁都会知道出了大事,到时候那些贼子若是从中作乱,汴梁就乱了呀!”
“陛下!”
外面进来一人,却是叶双愁。
“陛下,有人翻墙准备进宫,在城头时被发现,已经被斩杀……”
赵祯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朕这个皇帝倒是做的有趣,太后才将薨逝,就来了不少贼人,这些贼人意欲何为?”
竟然有人硬闯皇宫,这事儿可以和当初赵老二那场烛影斧声相提并论了。
这是刘娥薨逝没选对日子吧……
吕夷简右手握拳,重重的捶在左手手心上,恨恨的道:“那些贼子都该千刀万剐,可秦为那边怎么办?”
王臻最是忧虑,可他忧虑的却不是大宋,而是那个年轻人……他皱眉道:“秦为那边……要不让他回来,好歹守住皇城了再说。至于其它的,看看谁最忠心,捧日军如何?调动捧日军去镇压!”
“捧日军是骑兵!此次……不能动。”
步卒就算是要造反,破坏力也没骑兵那么大,所以还是把骑兵给憋着吧。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时长吁短叹。
赵允让觉得这是活该!
摒弃武人进入中枢的恶果开始出现了,若是在场的人中间有一位宿将,此刻定然能分析的妥妥当当的,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可这里谁是宿将?
吕夷简?
算了吧,他耍耍嘴皮子还行,庞籍虽是枢密使,但和名将两个字根本不搭噶,王臻和王尧臣年事已高……
最后就是李章这位殿帅,算是全职武人,可依旧然并卵。
李章是由文官转为武将,作为赵祯的表兄弟被看重,并执掌殿前司,专门看守汴梁安全。
可对于武事他也是大半个门外汉,无法给出正确的判断和建议。
吕夷简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转圈,看得人眼晕。
赵祯的心情也在爆炸边缘,见他转来转去就有些闷,“韩卿……”
吕夷简止步,“陛下,臣心中不安。”
“臣也是。”
庞籍也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大家面面相觑,才知道彼此都在压力之下有些扛不住了。
赵祯淡淡的道:“如此,捧日军不动,骁骑军出一千。”
庞籍点头:“好!一千骑兵,就算是神勇军破围也能冲散他们。”
他在西北带过军队,知道骑兵对步卒的优势很大。
“速去!”
宫中再次有人狂奔,气氛渐渐紧张起来,神勇军的营地里乱糟糟的,几千人在吵闹,分做了无数个小团体。
都指挥使韩成德站在边上吼道:“谁在造谣?是谁?”
人群中有人喊道:“太后是被人害死的!”
“他们亲眼看到太后被人给害死了,是毒药!”
“太后虽没有帝王之名,但这些年仁慈勤恳,就算身份不同但也不能任由被奸人所害!为太后报仇!”
“为太后报仇!”
群情激昂中,都虞侯秦亮拔刀喊道:“杀进皇城,为陛下报仇!”
“报仇!”
刘娥的驾崩来的很意外。
她卧床已久,渐渐的好了……这是一个健康的人,可她怎么就突然去了?这明显很不正常!
“太后前几日还上过朝,怎么一夜之间就去了?”
“皇城中有逆贼!”
且不说大家的悲痛是真是假,可此刻被这么一煽动,场面顿时就燃了。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被收买了,他们甚至对刘娥没有半分忠心,可现在依旧拿起了刀枪。
说什么太后仁慈勤恳,那不过是一句蹩脚的借口罢了。
刘娥若真是这么得人心,当初赵祯根本没机会执政,早就被废了。
“杀进城去!”
“冲出去!”
韩成德带着几百人在阻拦,可挡住了这里,别的地方就被突破了。
他喊道:“秦亮,老子干你老娘!你这是作死呢!”
秦亮在人群中间喊道:“冲出去!为太后报仇!”
“报仇!”
气氛被点燃了,韩成德的阻拦一触即溃,那些军士们朝着外面冲去。
“回来!”
韩成德喊道:“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你们为谁报仇?你们这是造反!”
没人听他的,跑在最后的两个军士止住脚步,回身冲着他拱手道:“军主,太后虽得位不正但这些年也算勤恳,可竟然被人谋害了,某等定然要为她报仇……”
报仇?
报个屁!
韩成德一跺脚,骂道:“那是蛊惑!那是收买!你们当中到底有谁收了好处,你们心里清楚!”
身边的将领绝望的道:“军主,他们若是去了,咱们也跑不了!”
“这是近乎于谋逆!”
“秦亮有问题,拿了他!”
韩成德一咬牙,说道:“他被裹挟在军中,怎么拿?追,死也要把他们拦住!这是有人密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几百人去追几千人,这事儿怎么看就怎么不靠谱,前方的人已经冲出了营地,爆发出了一声呐喊。
“报仇!”
“止步……”
一声厉喝从外面传来,韩成德马上跑到了边上,侧身探头看去,营地外,此刻三千余人的万胜军已经列阵完毕,前排全是长枪。
森严的阵列前是秦为。
他盯着前方冲出来的那几百人,厉喝道:“某秦为!你等为何出营?”
“冲出去!”
“赶紧冲出去!”
“他就是逆贼!”
有人在蛊惑,于是人群开始涌动。
呛啷!
秦为拔出长刀,喝道:“再敢前行,与谋逆同罪!”
后面的折继祖猛地挥手,长枪齐齐放平。
“虎!”
三千余人的低喝带来了强大的威慑力,那些涌动停住了。
秦为知道这些将士大多都是被蛊惑的,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被裹挟其中,他们会跟随大流而动。
此刻止住了他们的狂热,就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太后昨夜在宫中驾崩,宰辅们凌晨入宫,里面有吕夷简、庞籍、王尧臣、王臻,还有御史中丞马德禄、范仲淹……还有三衙的都指挥使和都虞侯,他们也在宫中……朝中所有相公们都在,你们要找谁报仇?”
秦为缓步向前,语气渐渐激昂:“因为你们的暴动此刻无数百姓在惊慌,皇城之外,无数人在逃难,你等想做什么?”
那些军士面面相觑,有人喊道:“你也是逆贼!”
秦为冷笑着,长刀指着发声处,说道:“太后在时,对秦某多有夸赞!更是亲口许下了某的亲事,某的夫人是刘家嫡女刘姝……陛下对某同样信任,某吃饱撑的要去谋逆?某若有二心何必要和刘家结亲?某发疯了不成?这是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