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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行带人骑马一路疾驰,不过片刻功夫便回到路遇流民之处。
然而这里不但没有流民聚众,甚至连那几个施粥的粥棚也人去棚空,没有半点人气。
江意行勒紧缰绳在此处兜转两圈,半个人影也无,皱眉思索其中关窍,忽然江万来报粥棚有异,立刻下马,快步走至空荡荡粥棚前方。
粥棚内整整齐齐,撤走时应该有条不紊,——既然是流民乞粥,且又有心怀不轨的流民意欲闹事,这粥棚半路离开,怎会顺顺利利走掉?
正在这时,江万已从粥棚右侧转过来,拱手道,“棚后方有血迹。”
江意行心下一凛,大步流星走去江万示意处,果然有一处不甚显眼的血迹溅了一线。
他没有细查血迹,只因来到棚后便立刻闻得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江万只见六爷脸色阴沉,且立刻抽出随身携带宝剑,他亦持刀高度警醒,并喊来江无等前来一共拱卫此处。
江意行围着木棚后方慢慢走着,最终停在一处土坡,用剑挑开血腥味最甚之处,遮掩的乱草杂叶下,泥土新鲜虚虚掩着,拢成了不大不小的土包。
江无守备、江万拔刀将那土翻开,立刻血腥味冲出,再看其中掩埋,众皆骇然!
……
江意行处置完外边的事,孤身上山回到兴国寺内。
寺中佛音如观,檀香静心,洗涤他一身业障。
到达禅房外,听着禅房内木鱼一次一次敲击的声音,江意行难得幸好遭遇强人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流民。
若强人抢杀的是他们这行人,他有把握将寒露安稳送回国公府,但若要叫她半点不见血色不闻惊险,绝无可能。
如今一切造业都与他们无关,这是最好的。
江意行独自立于院中沉思,竟不知何时禅房内木鱼声停,禅房门自内推开,苏寒露主仆二人相携走出来。
江意行收回神色,走来门前接她。
苏寒露轻轻福身,好声好气行礼,“多谢六叔守护。”
江意行闻得她遍身的檀香气,再见她面有疲色,眉目不展,一丝往日的刺猬气也无,显然是伤心之时,不由得叹道,“逝者已矣,节哀。”
苏寒露默默点头,跟在他身后,自哪里来又从哪里回。
下山比上山轻松些许。
然两人心情都有各样沉重。
即将抵达山下,苏寒露身后的石榴不知看见了什么,快两步过来搀扶了姑娘,低声道,“下边有人。”
苏寒露一直低头走路,此刻抬头去看,只见原先停顿车马之处的那里,除了自家下人外,竟有三五个身穿胄甲的官府将军,一个站在车队最前遥望他们,另几个站在四周警惕周围。
她脚步一顿,“六叔!”不肯再往前走。
江意行并无诧色,指着山下为首的那个小将军,温声与她介绍道,“无妨,是自家人。那是明珠的小叔崔静怀,你也该喊他一声表舅。”
“怎么是崔家舅舅?”苏寒露迟迟启步,紧跟在他身后,似是要借他身形遮掩,不解道,“明珠姐姐说过,崔表舅是京畿卫都统……”
江意行听她张口便是“舅舅”,连个“表”都省了,可见平日她与明珠宝珠十分要好。
他按下心中复杂心绪道,“是。他来办案,路过这边,应该是看见了咱们的马车。”
听见是有案子,苏寒露更不吭声,任由石榴取出手帕别在她面颊,委屈遮掩一二。
待下了山走进停车处,江意行在前,苏寒露躲在他身后紧紧相随,片刻都不要分开似的紧张。
江意行与崔静怀互相见礼,并非很正式的介绍了苏寒露,只简单提了一句。
崔静怀是临时从府里赶来处置案子,哪里晓得这里还有个外甥女,只暗骂江意行这厮传话不清不楚,从腰带抓瞎拽了个小物件,作为见面礼送给那娇弱胆怯的晚辈,——到底是明珠宝珠提过的,算是自家人,不能失了他这个做长辈的礼数。
苏寒露道了谢,示意石榴接了礼,之后又缩在江意行身后低头垂目不言不语。
崔静怀始终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心中奇怪这样怯懦的姑娘,如何能与明珠要好,便是骄纵爱闹人的宝珠也常说喜欢这位。
然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盯着小姑娘看,他念头转过便不再留意这胆小的外甥女,只与江意行说事,“那边已经留人收拾,有什么消息一定告诉你。”
江意行道,“多谢。你这是去寺里?”
崔静淮笑道,“上去替小侄子求个平安符。”说的是他大哥即将出生的那个孩子。
大相国寺的主持亲自算过卦,命定是个男丁,遂众人都将那孩子作男丁对待。
江意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彼此拱手告辞。
苏寒露亦在江意行身后与那崔家小舅福身道别。
双方各自上车上马,一路往山上去,一路离开这边回程回京。
苏寒露上了马车,坐稳之后便摘下手帕还给石榴。
石榴叠着手帕,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开口问姑娘,“那位将军,奴婢瞧着有些眼熟,可是前年除夕时……”
前年除夕大家还在兴国寺落草时,姑娘掳来赎换了三万金的贵族少年?
苏寒露轻笑,点了点头。
可不正是那个傻孩子。
“果真!”石榴脸色都变了,颤声道,“他没有认出来咱们罢?!他怎么成了将军了?”
“他从头至尾被蒙面堵耳,哪里能认得谁是谁来?”
苏寒露靠近车窗轻轻撩起窗帘往外看,去看那个便宜小表舅,柔声笑道,“至于将军?不过因为丢了大面子,回府后便求了父母去西山大营练武。也不是什么将军,听过使银子得了个京畿卫的小官,唬唬闲人罢了。”
走在上山路上的人身形威武,早已不是前年被她提在手里只会嚎叫的孱弱贵族少年。
有的人就是这样,经历过生死残酷,便会迅速成长。
崔静怀似是心有所感,上山走了几步,回头下望。
原本他只是看看江意行,也是鬼使神差视线一转,瞧见其中一辆马车车窗内偷看他的,竟是风流婉转的绝色,顿时看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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