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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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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咳疾可大可小,苏寒露怕病气过人,养病时闭门谢客。

    药吃了两日,她就催吐了两日,本来没病,也闹得精神怏怏,一日不如一日。

    桑葚看在眼里,将实情回去禀与六爷。

    江意行只当是寒露虚不受补,打算晚上过去给她重新诊脉,调整药方的剂量,谁知还没用完晚膳,世子火急火燎把他叫去说话,——楚州那边飞鸽传书,老爷子没了。

    消息还没传开,国公府各处安稳太平如旧。

    第二日桑葚来双桐居,竟然没有带着药汤,而是提了一匣子五芳斋的点心,解释道,“六爷重新改了姑娘的药方,这两日姑娘吃药辛苦,用些好克化的点心缓一缓,待明日六爷再来重新替姑娘熬药。”

    苏寒露拥被半躺着,听了这句,诧异地抬起头,“谁?你说他亲自替我熬药?”

    桑葚面无表情,盯着床前的脚踏,道,“是。”

    苏寒露心道必定是“苦肉计”,她可不会轻易领情。

    待桑葚走后,她难得清静了一整日,精神比昨日好太多。

    天边晚霞渐渐失去颜色,她坐在暖阁一边吃点心一边算着京城几个铺子的帐,这世道做什么都要钱,没钱寸步难行。

    前两日白刺送来了京城和安州的账本,别处倒罢了,安州安置人员的名录是一定要字字过目的,翻到最末几页,忽然手一顿,仔细听了外面的声音。

    葡萄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的进了屋里,张口便着急道,“姑娘!大事不好了!”

    苏寒露本来过两日要暗中出门一趟,听她这样慌张,心下一沉,把账本合上,“怎么了?慢慢说。”

    葡萄满脸愤慨道,“是大姑娘!大姑娘未来婆家的老公公没了,他家来了好多人报丧,有个谁竟然说要让咱们家大姑娘赶在热孝里嫁过去!

    这是人说的话吗?又不是小门小户,凭什么这么作践我们大姑娘!姑娘你快救救大姑娘,千万不要上了那些人的当!”

    此话一出,莫说苏寒露,便是石榴都变了脸,“怎么会这样?”

    苏寒露沉着脸,“夫人和锦姐姐那边怎么说?”

    葡萄怒道,“大姑娘早就被那些人私下骗了,夫人怎么可能同意,可大姑娘心善,被那些人说动了,跪在夫人面前同意提早嫁过去!这怎么能行!”

    苏寒露垂下眼眸,仔细将楚州的事过了一遍。

    之前她没有把楚州放在心上,更添康王从中使了手段,她对此多少避讳不提。

    今日之事,只怕不是这些丫头口中的小小是非。

    然而江锦同意了,……哪怕夫人千万般不肯,这世上哪里有能拗得过儿女的父母?更何况,楚州那家先提出这事,倘若江锦回绝,日后不论带多少嫁妆过去,终究小两口过日子,怎能没有嫌隙?

    江锦的愿与不愿,已经不是她能左右,她只能踩着火炭,往前走。

    倘若那家真的有难,要求着江锦求着国公府,所以才无奈行此手段,她相信江锦嫁过去不会过得差,但如果这些人存心要拿捏江锦,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只能依靠国公府过活。

    苏寒露思索片刻,让葡萄传话给白刺,命他立刻放下差事去西北,从安州调人去楚州查访,事无巨细,全都传来。

    葡萄立刻领命去了。

    苏寒露再吩咐石榴,“让人去前头候着,锦姐姐一回来,便来回我。”

    这一晚江锦没有回双桐居,而是留在了朝霞院,跪在母亲面前,肯求母亲同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次日天才刚刚亮,全府上下已经都知道了这件事。

    苏寒露听来石榴打听来的消息,心下黯然,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样无法收场的局面如果不是江锦的主张,那么便是国公或者世子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

    晌午时崔明珠只身来她这里探病,两人隔着一道屏风,偶尔说些风轻云淡的事,更多时候,都是沉默。

    她们彼此心中清楚明白,此时此刻,江锦除了一往无前大步前行,再无别的路可走。

    到了晚膳过后,江锦终于回了双桐居。

    苏寒露在枕上辗转反则,总也睡不着,她想劝江锦何必一道走到黑,想说天无绝人之路,不要从一开始就赌上全副身家性命。

    然而江锦梳洗过后来她这里了,瞧着江锦忽然一夜成熟沉稳的模样,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屋里只有她们,隔着屏风,江锦好似自言自语,淡然自若道,“上次楚州来信求药,祖父不肯拿出府里的百年老参时,我便知道我虽是我爹嫡长女,却不是最值得的那个。以后的日子,不能靠着‘我是安国公府嫡女’,一切路都得我自己去走,一切荆棘都得我亲手劈开踩平。”

    千言万语,苏寒露在她离开前,道,“如果过得不痛快,写信回来,一定告诉大表哥。不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万事再难,只要肯回头,没有走不回来的路。”

    江锦点点头,没有多言,去了。

    第二日江意行来替苏寒露诊脉,想着江锦与寒露要好,问了她可曾劝过江锦不要冲动。

    苏寒露躺在床帏内,只有手臂露在外面,望着床帐顶淡淡答道,“劝了。”

    江意行把着她的脉,感受到她这一刻的心境并非表面看上去的平静。

    但她的声音却克制地平稳安然,“我同她说,如果过不下去,回来。”

    江意行意外地看着床帐,像是能看见她似的,问道,“大归之女,在京城亦不好过。再嫁之人,未必比现在好。”

    苏寒露冷笑一声,“是么?”

    江意行放开她的手,将手腕上的帕子拿走,却并未立刻起身去写药方,而是带有意思探究地问她,“难道不是?”

    帐内安静了好久,久到江意行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方才悠悠说道,“当日楚州来人求药,你们瞒着我们在外面乱忙,我便该明白,你们忙的不是锦姐姐的婆家,而是国公府的姻亲。既然如此,他日康王大喜,谁又敢说国公府不比现在更煊赫?”

    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小女子之口,江意行怔了许久。

    然而下一刻,她声音轻飘飘扯起了闲话,“我听说隔壁宁国公府有女儿送进了宫?”m..cc

    江意行正色摇头,“大哥不是那种人。若非如此,怎会在康王定亲之前将锦姐儿说给楚州?”

    苏寒露半趴着翻身过来掀起床帏帘子,从缝隙中看他,“我有一计,可让锦姐儿正正经经躲过这一劫。”

    江意行拉下帘子挡住她视线,有些怕她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佯作不悦道,“好好躺着。”起身准备离开。

    苏寒露不肯,再次扯开帘子,目光灼灼看着他,“自来国有丧,百姓不得嫁娶。好六叔,你祝我一臂之力,我保锦姐姐度过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