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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微怔,崔静怀不能进府,却是她的原因。
如此因果,她若不出手相助,日后钟哥儿不好了,她必定心中不安。
沉默良久,苏寒露终究叹道,“哪里就能到那个程度呢?”
江钟趴在炕几上不言不语,看着十分让人心疼。
吃个不停的江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勉为其难把自己手里最爱的点心送到二哥哥嘴边,“二哥哥,吃!”
江钟苦笑着吃了点心,摸摸江钗的头,“多谢我家钗姐儿的点心,为着这点心,日后二哥送你一份大大的嫁妆。”
话毕,他紧紧攥着信封再次开口求她,“露姐姐,我也不要胡杨做什么,只求你传个话,帮我去给妹妹送些银子,……我好久没去瞧她,她手里又没有银子,只怕要被班主毒打了……”
苏寒露缓缓点头,“‘妹妹’?”
江钟别着脸不看她,“嗯”了一声,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多此一举的解释,“她比我小,自然是妹妹。这是银票。”
说着,他紧张地把那封皱皱的信递过来。www..cc
苏寒露却当着他的面利索地拆了信,倒出里面的东西,把写了密密麻麻字的纸张塞回江钟手里,只留下那几张数额不一的银票。
江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做,脸蛋爆红地揣着信要逃。
苏寒露脸似城墙厚,毫不在意这些细节,拉住他耐心道,“救急不救穷,你真心待她,需得为她长久打算。这次我帮你,希望再没有下次,我更希望那位‘妹妹’能再不被人欺负,体体面面做人。至少能抬起头活着。”
江钟不知何时眼中蓄满泪水,用力点着头,然后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了。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苏寒露抱着钗姐儿沉思了好久。
也是石榴进来添茶,她才回了神,抱着江钗笑道,“还是我们钗姐儿乖。”
说完,她自嘲一笑,像江钗这种庶出的长女,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必是最会的。
谁又比谁更苦呢。
双桐居外,江钟由人搀扶着慢吞吞走回去。
不远处,香橼带着桑葚和几个抬着篓子的仆妇望着这边大门走来。
桑葚多瞧了一眼二少爷,心下复杂地垂下眸,沉默跟在香橼身后。
香橼自然也是看见了。
不过大家隔得很远,她只当没瞧见罢了:甚至她私心里觉得,比起其他,苏姑娘与二少爷这样是最好的。
到了双桐居内,她们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走去,穿过角门走至后院让人通禀。
六爷买了两大车的沙果,她与莲雾各自带着人给各个院子送去。
她主动来双桐居,还是有收获的。
送完所有的果子,香橼回到盘石院天色已经不早。
掌灯不久六爷亦回了府,她如往常般服侍六爷更衣,并将今日行事一一回禀。
连同苏姑娘那边的情况,也都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她尽职尽责、状似完全不知其中内情曲折地说道,“去时远远瞧见二少爷从苏姑娘那里出来。”说到这里,她下意识隐去其实钗姐儿当时也在屋里。
江意行擦脸的动作一顿,目光深沉地看向香橼。
香橼低着头没有发现似的继续道,“……苏姑娘赏了奴婢茶喝,还问了可有给楚州的大姑娘送这些好的。奴婢答不上来,只能回来问六爷,可要托人也给楚州送些当季的沙果去?”
江意行把毛巾丢在铜盆边缘,道了一声冷冰冰的“不用”,再无别的话,走去书房去了。
室内,香橼在六爷走后像是脱了力,软软地扶着椅子坐下,到底是放了心,……可瞧着六爷的情形,她忍不住捂着心口,替六爷心酸、苦涩。
她怅然地想着,若不是苏姑娘,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