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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时，葡萄潜入玉台馆取了账本回来。

    苏寒露刚刚披了衣裳起来，就盘腿坐在床上随意翻着上个月的帐目。

    屋里安安静静的，好似寻常的午后。

    石榴用剪刀剪了床前烛台上总是爆烛的灯芯，葡萄蹲在床前玩姑娘帐子上吊着的一对夜明珠。

    苏寒露很快翻到最后，看到最后一页的批注上，写着寿山那边庄子的几个地窖全都装满，杨大叔盯着一一封了库门，满意地同葡萄道，“明日将这本子还放回去。”

    葡萄脆生生答了。

    翻完一整本账后，苏寒露合上账目思虑许久，让石榴取了纸笔过来，刷刷几笔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吩咐胡杨按照之前她说的，依旧去国子监附近租个不大的铺子。【1】

    【6】

    【6】

    【小】

    【说】

    写完字条后，她只拿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附在信封里，让葡萄一并放回去玉台馆。

    这点钱在京城那个旮旯都买不到铺子，但对胡杨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前阵子她打算烧了后街那个宅子时，已经吩咐过胡杨另外寻个去处：有合适的地方，就按照行情承租，若没有合适的，让胡杨“想办法”找个合适的。

    听说江意行往马家铺子隔壁的那个书铺逛了两三回，不论他有没有嗅出什么来，到底那儿不再保险。

    葡萄拿着东西离开后，石榴服侍姑娘睡回笼觉，放下帐子时，发愁问道，“国子监那边的道坊咱们从未经营过，会不会太冒险？”

    马家铺子隔壁的那个书铺最大的收入，是向来京科考的穷书生们放印子钱，有钱能还的自然好说，没钱的就让他们签字画押替书铺写话本。

    苏寒露在这种事上，一贯做狠做绝不留余地。

    倘若这些人没出息，也不过是多花了几枚钱听了个响，若是有人运道好中了考，有这些签的字画的押，还有他们从前写的那些滥俗云雨的话本，不论做到什么官，都得乖乖听她的差遣。

    苏寒露道，“这有什么呢。你可知二奶奶为何为人那样的绵软，却能与世子夫人分庭抗礼？还不是她手里那些嫁妆铺子中，有两家私下都在做放印子钱的营生。听说还是二爷的主张。

    你说，这其中能没有世子的默许？这些大户人家你瞧着花团锦簇，其实一团污泥。你觉得这事不妥，不过因我没有出阁而已。我若是个妇人，有丈夫可依，有男人可靠，谁也不会多嘴说我的不合时宜。”

    石榴唯唯道，“是奴婢短视了。”

    苏寒露笑着道，“是你太好心了，觉得这里人人都是好的。你放心吧，别说没有问题，就算有问题，我也能把这些问题一个一个掐死。”

    石榴抿唇笑着点头，“是，奴婢明白。”那马家铺子不就是这么到了自家姑娘的手中的么。

    帐子放下后，床内只剩下莹莹夜明珠发着幽光。

    苏寒露抬手用帕子遮了那光，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而睡梦中的她总是不安稳，不停地想着一件事。

    迟早她是要自立门户的，如今经营着未来世子的江锋与她的情意，……这份情意要变现、成为她的助力，却得等到江锋承爵才行。

    怎么才能加快变现呢？

    狗皇帝若是身板不够硬，先被康王弄死了，她的复仇少了多少乐趣。

    当初就该去永宁侯府落脚，她要推崔静怀上位简直易如反掌，——可真到了那时，她就该是明珠的敌人了。

    她皱眉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东边的天慢慢发白。

    外书房的下人皆屏气凝神靠着墙壁站立，谁也不敢发出丝毫杂响。

    江意行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刚刚被江万从后街捉来的、捆成粽子一样的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