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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轻轻抚摸着蛇的身体,从上拂到下,最后手指指腹落在蛇的细而尖的尾巴那里。
她以手做尺,在蛇尾处测量它的生长情况。
这些毒蛇是她当年千里迢迢来京时,一路带在身边的,当初都是小可爱,现在都快长成大个头了。
兴许再过两年,她就该盘不动了。
苏寒露亲昵地拉开蛇紧闭的嘴巴,稳准地擒住它的毒牙,对准收集蛇毒的陶盘,慢慢往下压,毒牙受到刺激,压根处滋出一小股清澈透明的水。
她连着按了三回,慢慢收集了小盘浅浅一底的毒液。
将这贡献过的蛇放回篓中,她重新取了下一条蛇。
直至六只平底陶盘全都盛好了毒液,看着十分丰富够用了,她才收了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布包,展开后拿出里面的金针与银针,分别放进不同的毒液中浸泡。
陶盘被藏在了屋里葡萄专门设好的角落。
简单来算,浸泡三日,这些针就能取来用。
做完了这些,苏寒露算着时间,开始正经调制新花笺颜色的颜料。
之前的那两种花笺市面上有不少仿制,正好后街的宅子烧了个干净,她打算就让那两种花笺绝版,市面上流传越少,那两种就越珍贵。
至于今次,她想做一种叫做“蟠桃笺”的笺纸。
颜色很简单,浅碧桃红相映。
大红大绿合着本来就是大俗,要入画,必得将浅碧之浅与桃红之淡做到极致。
这一次她用来淘纸的技巧也不同从前。
苏寒露花了不少时间调了至少七种、八种颜色比。
最后一种颜色调制好后,她伸了懒腰,在屋内演了好几遍武功疏散筋骨,忽然心中一动,收了拳脚,走至窗边细听外面的声音。
她无奈笑笑,轻手轻脚离开窗前,开始将第一种配好的颜料缓缓融入桑皮汤里,一支狼毫小笔随着波纹在桑皮汤中划开,晕染上色。
待浅碧桃红都游到了相应的位置,她熟稔地从不大的汤池中捞起竹篾。
如此手法重复了八次,所有的颜色都捞好了纸浆,阴晾在一处。
做完这些,她的双手已经被纸浆的汤水浸地发白发皱。
苏寒露用清水冲洗干净手与臂上的污渍后,用钥匙开了门,开口准备唤了石榴来收拾锁门。
谁知在门口的人并不是石榴,也不是旁的什么下人仆妇,而是江锋。
江锋听见开门声时就站了起来。
苏寒露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把双手藏在了身后,嗫嚅道,“大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又去呵斥石榴,“大少爷来了你就让人在这里吹冷风么?!”
石榴忙跪下,“是奴婢的错——”
江锋拦着寒露,笑道,“是我想在这里看看这雀儿,没叫她们扰了你。”他指了指廊檐下挂着的那只他两个救来的受伤的小鸟。
苏寒露抿唇一笑,“它好着呢。”
江锋亦笑,“是,我瞧它好得很。像是比前两日还胖了。”
苏寒露把钥匙丢给石榴,叫她进去收拾好了再出来,然后与江锋并排站在廊檐下,让人摘下鸟笼,一起细细看那鸟儿。
说了一阵闲话后,那鸟儿明显不耐烦被人连笼子一起颠来倒去,在笼中扑腾乱叫。
苏寒露怕鸟儿应激,忙让养鸟的丫鬟将它提走,并问他,“对了,这会儿大表哥该是在外书房读书呢,怎么会来我这里看鸟儿?”
江锋也怕她长时间在外面太冷,一起与她往屋里走,笑道,“你忘了?昨儿不是你求了母亲,叫我替你去查账么?”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一个丫鬟,“给你送账本来了。”
苏寒露好似才瞧见那人,惊讶后笑道,“香雪?”
香雪不晓得自己得罪了这院子的哪一个,偏偏被人拉着站在了小门道的通风口上,这会子已经灌了一身的寒气。
听到苏姑娘总算喊了自己,她努力吸着鼻子,让自己镇定些,捧着托盘快步走过来行礼。
苏寒露让人收了那账册,笑道,“瞧把孩子冻成什么样了?你去那边喝杯姜茶暖暖身子罢。”www..cc
香雪感激不尽,却不敢乱走。
还是江锋点了头,她才退去了耳房里。
苏寒露看着她进了那厚厚帘子后,与江锋也走进堂屋里。
因她穿得很厚实,要去内室更换轻便的衣裳,便留江锋在暖阁里喝茶。
两人隔着屏风珠帘,苏寒露也不防备似的问他,“怎么是香雪呢?平常来我这里的都是碧云,有时也是美玉。今日那两个那不成都病了?”
江锋叹道,“这个月以来美玉身上总不见好,在我那边后院里歇着。碧云怕人怠慢她,留着照顾。”
苏寒露若有所思地从内室里出来,猜测美玉怕是来月事了,道,“是该留心,这时候天寒地冻,落了病根总不好。我这里还有些夫人、六叔送来的上好炭火,我也用不完,明儿叫她们送去给美玉几斤。”
江锋猛不丁听见“六叔”两个字,脸上的神色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