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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脚走上台阶,扣响院门。
很快有仆妇在内里问谁,——门内上了锁,比平常锁门的时辰都要早。
“是我,开门。”江意行冷冰冰开口。
看门的妇人谨慎地透过门缝看清,的确是六爷,忙取钥匙打开门锁迎了六爷进来,磕磕巴巴着解释,“苏姑娘下午受凉病了,禀了夫人后早早歇下,是以咱们才把门锁了。”
原本他就在猜想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听到她“病了”,他心中说道:果然如此。
果然她“又”病了。
从前只要她“病”了,外面就会很奇异地有大事发生,一次两次算是巧合,次次都如此,怎能不叫人起疑心。
这次又是。
这次她的脉象又要如何虚弱孱弱?!
江意行跨进大门,冷漠道,“进去把人叫醒。”
那仆妇被六爷的喝令吓到,哪里敢反问说什么“不合规矩”,立刻就连连应着小跑着往里头去喊人。
江意行面如钢铁般严峻,慢慢走到后院,她屋子外。
大雪下满了整座院子,莹莹雪光映照着这里格外清亮冷冰。
他远远驻足在廊下,盯着西边暖阁那里的窗户,影影绰绰有微弱的烛光摇晃。
夹杂着寒雪的风一阵又一阵吹在他身上。
随着仆妇去屋内禀报,屋内低低的闲聊声忽然中断。
从他走进这院子开始,那间屋子里就只有两个丫鬟的说话声,到现在通禀的仆妇从屋里出来了,也还是只有那两个丫鬟更压低的只言片语。
一切都很正常,与他从前每次来时,都一模一样。
这个院子里除了那两个丫鬟,没有其他在前服侍的,哪怕是茶水房也不留一个下人。
前院看门的只有一个老婆子,后院看着小门的,也只有一个年长的妇人。
到现在为止,那敲门的的婆子求见声那样大,他也根本没有听见苏寒露与她那两个侍婢说半个字。
江意行一切的疑心都在这时候化作了实质。
从前能猜的,他都能想好理由。
不能猜到的,他也能替她推出因果。
甚至是崔静怀对她的无礼,他都没有问她半个字,没有对她有半分的不信任。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江无。
……暖阁那边传来两个丫鬟紧张的对话。
一个慌里慌张问“怎么办”。
另一个强做镇定说“没事”。
江意行闭上眼,重新睁眼后,拂手抖落身上的雪,在堂屋的门被打开时,淡淡打发了站在门口的仆妇,叫她依旧去外面守着大门,然后就这么一身冰冷地慢慢走进堂屋里。
屋里的热浪扑面而来,掀得人闷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有那么一瞬间,不想进去。
石榴与葡萄已经穿上了棉袍,只是头发都简单绾起来,齐齐站在暖阁的小门前,在六爷进来时低头行了礼。
江意行站在屋内,好似听不到石榴说的什么“姑娘已经休息了”之类的话,冷漠地看了眼暖阁那边的小门,看着小门垂着不动的帘子,道,“你们姑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