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苏寒露回到双桐居时，崔明珠她们还没有回来。

    她先换下那些精贵的衣裳，穿了平日里常穿的那些，也没什么别的事，便往前面书斋走去，安安静静坐在里面慢慢地裁纸。

    这一坐下去，时间不知不觉流走。

    待听到外面传来有人走进院子的声音，苏寒露已经裁了好多纸，铺满了自己的桌面，两只手染得红彤彤的，比天边的火烧云都红。

    来人不是崔明珠她们。

    苏寒露停下手里的事情，侧耳倾听。

    怎么会是碧云。

    碧云早早就瞧见侍立在花厅外的桑葚，她不免疑惑，走过来后来压低声音问她，“你怎么站在这里？”

    桑葚与她互相行礼，扫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手里托盘中的绿色纸，中规中矩答道，“苏姑娘在里面，……心情不大好。”

    碧云虽然与桑葚不是同时进府，但这些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多多少少晓得她的心思。

    看着桑葚这模样，她欲言又止，想劝一句“大家都是做奴婢的”，可到底交浅不能言深，最终道，“你读过书，比我们强些。苏姑娘性子好，待人也温柔，慢慢她熟悉了你，也就好了。”

    桑葚笑笑，不置可否，领着她走到花厅外面，让小丫鬟进去传话。

    过了会儿，石榴亲自走到外面来迎人，笑道，“原来是碧云姑娘，快请进。”

    两人进来后，石榴亲自给碧云端茶。

    坐在里面的苏寒露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话音刚落，她也看见了那托盘里的绿纸。

    苏寒露顿了顿，慢慢看向碧云，又看向那纸。

    石榴捧着托盘送来姑娘面前。

    苏寒露视线像是黏在了纸上，轻轻抚上去。

    碧云柔声解释道，“其实夫人早就托人买了这种样式的纸，不过大少爷总觉得他们买来的纸颜色不正，就没让送来，重新去订了这些。姑娘也晓得，大过年的，不少地方好一些的纸都早已卖完，这不，今日这个时辰了才有这些送来。奴婢担心误事，自作主张先送了来，姑娘要怪就怪奴婢多事。”

    苏寒露一时出神，也没听清楚碧云到底说了些什么。

    在她们西北，父母丧第一个年，春联用白纸，第二年是黄纸，第三年是绿纸。

    京城这里与她们不相同，他们第一年是黄纸，第二年是绿纸，第三年就变回了红色的纸。

    往年世子夫人都是依着京城这里的规矩预备的。大风小说

    江锋……真的待她很好。

    苏寒露勉强笑笑，让石榴收下这些纸，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多谢你。”

    有些话平常一串一串的往外跑，今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佯作叹气，遮掩了嗓音中的那一点点沙哑。

    碧云假装没有发觉，笑道，“还有一事，大少爷说想借姑娘的鸟儿解闷两日，年前一定还给姑娘。奴婢问是哪只，大少爷说是什么‘吉祥’。姑娘这鸟儿的名字真好，必定是只有福气的鸟儿。”

    苏寒露忍不住笑起来，这些话冲散了她心中因过年而带来的些许惆怅。

    她冲石榴道，“你带碧云去吧。”

    吉祥是她和江锋救下来的那只鸟的名字，后来那鸟儿野性难驯，她便把吉祥放了，如今的吉祥是后来江锋重新买来的一只，能家养的小鸟。

    碧云走后，苏寒露轻抚着那些绿色的纸，重新让人打水洗手，然后慢慢裁起来。

    之后，她把裁下来的纸拿了一些回自己屋里，独自坐在暖阁的炕上，一笔一笔写着从前她在家里写过的对联。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字，她心里空落落的。

    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也一定要离开。

    最终，把纸丢进了火盆里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