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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榴把带来的棉袍暗扣拆开，露出里面的玄色夜行衣，服侍姑娘更换衣裳。

    暖阁炕上，一同值夜的芳芷睡得正香。

    苏寒露黑纱缠发束面，玄衣上身，最后饮下石榴递来的梨花酿，缓缓舒张情绪，好在行事时，让手里的力量更易掌控。

    收拾妥当之后，石榴借故出门端茶取水，引开院中人注意，苏寒露安静的随后离开房屋，藏于廊庑暗影之下，三步一停，五步一换，抵达后院杂屋房外。

    这里是她从前常来的地方。

    夜深阑珊。

    越是快到天亮，天越是黑如深渊。

    有时后院墙外有巡夜行过，有时有夜枭悠怨哀鸣。

    无人时，她徒手越墙出，出了玉台馆，再出深深巷道外公府外墙。

    枭鸟哀鸣闻风而停。

    苏寒露独自一人行在肃荡萧瑟大路，不走从前宁国公府一路，反而逆向前行，往更远地方走去。

    淳化坊牌楼口，马家铺子内院，杨大叔早已在这里等候，大小姐一来，便把当时去双桐居亲自去来黑色大砍刀交予。

    苏寒露坐了院中唯一一张太师椅，道，“胡杨他们去了？”

    “已经去了，”杨大叔含笑抚须答道，“大小姐神机妙算，此刻人人都在太极楼上朱雀门外。”

    另有跟随者摩拳擦掌，“从前咱们只晓得皇帝老儿有钱，谁知今晚抢来那些黄色袋子，竟然最多也才三五十两，就是咱们最穷鬼的也比他皇帝老儿有钱，真教大家大开眼界！”

    苏寒露微笑着将黑色砍刀擒于手中，听他们在那边嬉笑说闹。

    很快，一身血气的白刺从外归来，上前便拜，眼如灿星，“大小姐，梁太师府全府已被咱们控制，只等大小姐亲自砍下那贼杀头颅！”

    待所有人都看向她。

    苏寒露点头。

    众人皆沸腾亢奋，激动不已。

    旁边杨大叔轻咳一声肃清场面。

    苏寒露站起来，紧握砍刀，穿过众人，带领从马家铺子后巷小门离开，穿过半条街，抵达淳化坊旁另一坊，积善坊。

    此坊多为权臣居邸。

    权力煊煊赫赫，势力炽炽烈烈，人走此坊，有数家门坊之外，多不敢多看多言。

    苏寒露负刀站在梁太师府外，门从内里打开，杀得尽兴至极的胡杨领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同伴迎接大小姐进门。

    门外皓雪覆地，一片银霜，冷清洁净。

    门内如修罗地府，鲜血淋雪场，几无生人活。

    所有梁府主家皆被砍去双手，剁去喉舌，捆缚滚于雪地，凄绝惨厉。

    苏寒露面沉如水走至那风光了一世的梁太师面前，蹲下来，凝视濒死挣扎的他。

    “你是谁……贼子、为何……”梁太师嘶哑乱吼，声音嘎嘎难听，只可惜稍微一动，便会牵扯全身刀伤，痛不可当，颤抖不止。

    “为何？”苏寒露冷冷拉下黑色面纱，以手钳此老贼下巴，让他努力看清自己，“看看我是谁。我长得像谁？”

    梁太师早已老眼昏聩，认不得人。

    苏寒露一字一句道，“卿国之梁栋，天之纯公，廿卫征戍，凛冬不更。”

    梁太师猛地抬头，拼命想要说话。

    苏寒露手指突然紧束，掐断他的挣扎，继续道，“三军既击，胡贼悉平。……然三州再乱，五地不保，金符未归，卿身何保？”

    即使过了数十年，梁太师仍然记得这封他写给苏自群的密信，劝苏自群自尽以保他全家性命的密信。

    他眼珠浑浊颤抖看向强人，哆嗦着混含问她，“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