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日的擂台比试已经过去了半旬的光景。
在这期间虽说姬歌那日曾对着上万名将士在校武场上说过自己已经是鸣锐的一员,但这几日他却没有待在鸣锐的军营之中,而是时不时地便往无涯那边的破旧房屋跑。
素有“黑甲”之称的鸣锐在那场大战之前还是有三万之人的满甲编制,可是在大战之后,仅剩下了数千人,而且大多是带伤在身。
像燕回风这样断臂残肢的伤员也不在少数,所以就算说那场大战是把整支黑甲明锐打光了都不足为过。
当然剩下的也并非老弱病残,只是现在能够拉上战场去得顶多只有千人,再多,那就是让他们去白白送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姬歌此时还并不是鸣锐之中的统帅,现在的他,确确实实可以说是“藉藉无名”的小卒。
虽然他现在声名在外,但仍旧是寸功未建,没有丁点的军功在身。
不过对于鸣锐的前景姬歌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谋划,这么一些个“金疙瘩”总不能让他们沾染了灰尘埋没在土里。
此时坐在了城跺之上眺望着远方云海的姬歌吧咋了一下嘴,一想到以后会有那幅场景,姬歌身上汗毛林立,全身颤栗不已。
他双手托腮,看着城墙下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赤地戈壁,眼神熠熠生辉,脸上神采奕奕。
在那里,他好像看到了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翻滚奔流着,将旗之上的姬字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在那股黑色洪流的最前方,有一人身披金甲,手持破阵霸王枪,一骑当先,冲锋陷阵,千军辟易。
“啪。”
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了姬歌的后脑袋上。
被突兀打断了想象的姬歌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一脸幽怨地说道:“干什么?!”
仍旧是一身破烂甲胄邋里邋遢的无涯看着姬歌这副模样,又赏给了他一顿暴栗,有些怒其不争地喝道:“你也不掰着手指数数日子,这狩春之猎就在眼前了,你说你不好好练剑在这瞎寻思什么?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姬歌闻言扯了扯嘴角,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痕,还有一身同样是破烂不堪几乎是丝丝缕缕的甲胄,还有身上尚未凝结好血痂的伤口。
当然,毫无疑问自己身上的这百八十道伤口都是眼前这人的杰作。
“无涯前辈,你是不是打算就让我拖带着这一身的伤势是参加狩春之猎?”姬歌稍微挪动了一下屁股,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冷汗直流。
当然这些伤口其实都是小事,毕竟姬歌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削肉断骨,剥皮抽筋这种痛楚他又不是没有尝过。
只是这一次却是大不比从前。
自从姬歌在擂台之上胜过了黄庭以后,无涯前辈就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看。
而且特别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无涯被把还睡得香甜的姬歌从被褥里给拖了出来,说是昨日看他使出来的那隔世一剑的剑意尚未圆满,要好好地在磨砺磨砺。
本来呢姬歌睡意朦胧睡眼惺忪,也没打算真当回事。
可后来谁想到他竟然直接用剑气开辟在这城头之上开辟出一座小天地,将两人的身形尽是笼罩其中。
那座小天地之中皆是横飞直撞的凌厉剑气,姬歌刚一身处其中就有一道剑气迎面而来。
姬歌吓得一抖激灵,身形一侧本以为能够躲得过去,可还是慢了一步,那缕剑气直接穿透了他的臂膀。
姬歌此时的睡意直接是被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消减了大半。
“无涯前辈!”霎那间清醒了过来的姬歌对着远处好整以暇的无涯冷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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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之中竟然是破天荒地带有几分怒气。
“喊什么喊,我耳朵好使得很你不用这么大声。”无涯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道。
姬歌捂住有鲜血汩汩流出的伤口,皱了皱眉头。
“小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想要给你淬炼剑意,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站在不远处的无涯看到脸色阴沉的姬歌,笑着说道。
姬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看着漫天剑气横冲直撞的小天地,稍有不慎就会被扎成刺猬一样。
而且这还不是最为恐怖的,姬歌摸了摸隐隐作痛的伤口,剑气刺穿伤口,竟然会在伤口处留下那么一丝丝的剑气,这丝剑气延顺着体内的灵脉结窍,在体内横冲直撞,翻云覆雨。
“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姬歌感受到体内的动静,咬牙切齿地说道。
无涯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姬歌的话外之意,挥挥手笑呵呵地说道:“都说大恩不言谢,咱爷俩之间客气个啥子。”
“你就慢慢在这里好好享受吧。”无涯在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后,身形一阵虚晃,随后便彻底地消失下了这剑气小天地之中。
没有了无涯前辈坐镇这座小天地,此间的剑气更加变得肆无忌惮。
速度愈来愈快,而且剑气也愈发的凌厉刚猛。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饶是姬歌施展出了凌云逍遥游的身法,身上仍旧是被其留下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期间燕回风来城头上找过姬歌一次,原本是打算问他一下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过军营,而且鸣锐之中的将士也想认识他一下。
可当他见到了剑气小天地中浑身浴血,一身破烂血衣在地上打着滚躲避着漫天剑气的姬歌,还有小天地外面无表情的无涯大人后,他顿时觉得还是不要开口提那件事的好。
“无涯大人,臣小英雄这是在做什么呢?”燕回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练剑。”无涯负手而立,不冷不热地说道。
燕回风闻言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瞅瞅,这也叫练剑啊,这明明是要命啊。
自打那以后,燕回风便没有再来城头一次,他害怕哪天无涯大人心情一不好就把自己也丢进那座剑气小天地中去了。
这半旬的光景若不是有林琅天给姬歌的那瓶丹药,恐怕他也撑不到现在。
之前那瓶丹药是已经给了无涯的,结果在姬歌第一次从剑气小天地中皮开肉绽白骨森森爬出来时,就被无涯一脸嫌弃地给丢了回来。
无涯在听到姬歌的那句抱怨以后,指着姬歌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小子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是,我这每天起早贪黑地是为了谁?!”
姬歌干笑两声,可就是不肯挪动身子,今天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迈进那座什么狗屁剑气小天地半步了。
无涯见到他这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拂袖一挥便将那座早就设下的剑气小天地给挥散而去。
而后一个跃身站在了城跺之上,接着盘膝而坐,大致是与姬歌并肩而坐。
这一老一少皆是沉默不语,一同看向极西天穹上缓缓落下的那如血般的残阳。
“能不能同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约摸半柱香过后,还是无涯最先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打算的啊?”姬歌双手后撑,身体向后仰去,双腿在城跺外来回摆动,一脸灿笑着问道。
“臭小子,怎么?现在连我都信不过了?”无涯从腰间取出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笑骂道。
姬歌抽了抽鼻子,轻嗅了一下,故意岔开话题,笑着说道:“前辈,闻着也不像是玉薤的酒香啊。”
无涯瞥了他一眼,“是不是玉薤难道我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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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那壶玉薤总共就剩下那么一点了,自己还不得好好珍藏着,起码也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不是。
所以现在只能拿些长城上自酿的酒水来解解馋。
不过味道比起玉薤可是差远了。
“无涯老前辈你可别这么说,我身上是真的一壶都没有了。”姬歌咧了咧嘴,笑吟吟地说道。
“真的打算跟鬼族中的圣子硬碰硬?”无涯语重心长地问道。
姬歌叹了一口气,“那可是半步造化境啊,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届时总不能拿自己的厚脸皮去堵吧?”
无涯瞥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又灌了口酒,比自己意料之中的要少了几道。
“确实是有点难办吆。”饶是如此,无涯点点头,“不过你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打死我都不相信你会硬着头皮硬上。”
姬歌抿了抿嘴,默不作声。
现在的他对上鬼族圣子陌上桑确实是有些棘手,哪怕是他手段尽出胜负依旧未知,最好的情况也是在三七之分。
但自己只要是参加狩春之猎,肯定是会对上他的,届时不说人族与鬼族千百年来的仇怨间隙,恐怕自己这个聚魄境的“软柿子”他也会亲自拿捏拿捏。
“哎。”姬歌耸耸肩,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叹了口气。
此次狩春之猎之中三大圣地应该只是有一个过场而已,当然也不排除会有精锐的内门弟子参加,毕竟之前林琅天同自己介绍过那三座圣地的情况。
除了这三座圣地之外,鬼族就不用考虑了,可能是因为在岛境之上天阙阁中那只老鬼的缘由,自己对鬼族确实谈不上有多少好感。
还有那个仙族,听说是洪荒古陆上第一的女子百里清酒带队,自己之前从未与仙族打过交道,就是不知晓她们的性情如何。
至于那名叫百里清酒的仙族女子长得到底是怎样一副国色天香姿色,能够让师父宁策都开口称赞,说实话自己并不是很感兴趣。
毕竟在自己心中世间最美的女子自己打小就已经见过了,那便是自己的娘亲。
但能不结仇就不结仇,毕竟姬歌也不愿意参加了一场狩春之猎就让各大豪族的圣子以及那些个妖孽天才们记恨在心里,四处树敌。
再就是那妖族了,想到这里姬歌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敛兵镇地中的所做作为那青奉酒能不能够记挂在心上。
虽然自己之前确实是打着他的旗号,但最后自己却是送了他一份大礼,无形之中受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他难道还能够在狩春之猎中对自己大打出手不成?
而且他与妖族之间还有一条纽带,满天钧。
想必自己的身份背景满天钧不管是出自本意还是怎样,都应该会告诉妖族的那几人。
而且自己临行前也是无形中透露出了自己的无涯前辈的关系。
虽然宁策现在是远在天边,可身边却仍有修为莫测高深的无涯前辈。
自己在殓兵镇地中的一步步布局,一次次地落子,所谓的“积土成山,风雨兴焉”,为自己聚起来的一点点大势,皆是为了这次的狩春之猎。
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很希望能够与妖族中的那几人结交,而且他也想认识一下那位力压青奉酒与姜独侯的白落花到底是位怎样的一位奇女子。
“真的是很期待所谓的狩春之猎的豪族试炼啊。”姬歌粲然一笑,一脸的春风得意。
无涯瞥瞥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将这句话听到了耳中的他又灌了口酒,咧了咧嘴,看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一念至此,顿时他又觉得这壶中的自酿的酒水也不是这般没滋没味了。
其实酒还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