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罗斯福并不难找。
罗斯福家族本身在纽约就是很出名的商人家族,他的父亲是一名银行家,兄妹四个,也算是人丁兴旺。
长岛牡蛎湾一带都是他们的豪宅。
所以,麦金来和汉纳到达纽约后,很快便上门拜访这位前纽约警察局局长。
对于二位共和党党内大老的前来,罗斯福表现得很是澹定。
毕竟,双方虽然同为共和党成员,不过在政见上还是略有不同。
在保守派当道的共和党内,罗斯福算是锐意进取的年轻少壮派,锋芒毕露。
他从来没有指望这两位会选择自己作为选举的核心团队成员,因为保守派的核心成员一直认为他是“不可靠的”。
“罗斯福先生,我非常诚挚地邀请您加入到我们的竞选团队中来,如果我们能成功的话,我希望您在我的内阁政府中能够担任职务。”
在经过一番交流之后,麦金来向主人发出了邀请。
罗斯福能够听得出来,麦金来的邀请并非口是心非,至少是带着一部分诚意的。
百分之四十,不能再多了。
他也知道另外的百分之六十是什么。
于是他罗斯福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对方说出来。
果然,两人并没有忘记自己本次前来最重要的任务。
麦金来看了一眼汉纳。
汉纳的屁股抬了下,整理了下自己的上衣:
“罗斯福先生,我听说您和新墨西哥州的陈先生有着不错的私交,是这样吗?”
罗斯福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私交嘛,倒也是有点,我在北达科塔经营农场的时候,他去我那做过客,我们一起打过猎,另外,他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
麦金来和汉纳一下子来了兴趣。
一个人愿意三番五次救另外一个人的命,那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麦金来再次坐直了,郑重其事地说道:
“罗斯福先生,可否帮我们约下陈先生?我们希望得到他的助力,据我所知,他在西部,尤其是华人中的影响力非同小可。”
罗斯福一听,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古怪:
“你们说的这个倒是真的,他的影响力确实很大,不过据我所知,他对政治并不是非常感兴趣,要不然早就进入民主党或者共和党了。”
汉纳摆了摆手:
“这个不是问题,他们华人对政治一向不是很感兴趣,您只要帮我们引荐一下就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对政治没兴趣?
这年头在美利坚还有对政治没有兴趣的大商人吗?
他自己也是商人,深知到了这个垄断资本横行的年代,商业和政治已经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商人们有能力,也有必要让政治机器行使他们的意志,来左右这个国家,以让他们的商业帝国坚不可摧。
有谁能够拒绝一位潜在的总统和共和党幕后话事人呢?
罗斯福想了想:
“他住在曼哈顿的约克大道36号,他最近恰好在纽约,你们可以直接去找他,”
这回轮到汉纳和麦金来的神情变得古怪了:
“您不用帮我们约一下他吗?这样是不是会更好一点?”麦金来问道。
“预约?不不不,陈他这个人很古怪,基本不接受预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得看‘缘份’,这是他那个古老国度的一个名词,妙不可言。”
汉纳和麦金来似乎是听懂了。
这些中国人总是这么神秘,既然如此,就按照罗斯福的说法,去遇上一遇吧。
第二天的清晨,汉纳和麦金来出现在了约克大道上。
这里原本就是富人区,汉纳在附近就有一套房子,只不过最近忙着选举,不怎么住而已。
大道的两旁的枫叶红了,在朝阳的照射下,煞是好看。
麦金来忍不住驻足观看,而汉纳则负手而立,站在他的身后。
此时,一位巡警迎面走了过来。
“啊,汉纳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热情的向老头打着招呼。
他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汉纳先生,因为他也是这里的住户之一。
“哦,昨天,我回来看看。”汉纳也微笑着冲巡警挥了挥手,宛如一位慈祥的富家翁。
在纽约,富人区的警民关系一向如此其乐融融。
汉纳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巡警:
“对了,警官,请问你知道36号的住户吗?”
“哦,你说陈先生啊,当然知道,他是唯一一位住在这里的华人,嘿,他跟我见过的其他华人完全不一样,非常友善,乐于助人,他......”巡警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额,你早上看见他了吗?”汉纳忍不住打断了巡警的话。
“哦,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巡警笑嘻嘻地说道,“那时天还没亮,虽然他和您一样住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不过我知道他和您一样忙碌。提到这位陈先生,我想说,他的妻子其实也是以为传奇,她......”
“我们还是去看下吧。”不死心的麦金来听不下去了,他将目光从枫叶上收了回来。
两人告别了那个话痨巡警后,来到了约克大道36号的宅子前。
不出意外,大门紧闭,屋子里连窗帘都给拉上了。
汉纳走上台阶,来到大门前,轻轻地敲了下门。
没有人响应。
“连仆人都没有的吗?好奇怪。”汉纳一边滴咕,一边再次敲了敲门。
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家最近好像是没看见仆人,陈夫人应该是去送孩子去上学了,所以家里没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汉纳和麦金来扭头一看,发现又是那个话痨巡警。
“虽然你们没说自己是拜访陈先生的,但我猜到了,我怕你们扑个空,所以想了下又回来了。”巡警耸了耸肩。
汉纳的脸有点黑。
巡警的“热心”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那么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老头一脸“和蔼可亲”地问道。
“一般是晚上吧,我在上晚班的时候看到过陈先生和陈夫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回来,大概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巡警想了一下回答道。
然后他的话痨病又犯了:“嘿,提到他们两人的儿子,我告诉你们......”
麦金来倒是全程微笑着。
他愿意以这个姿态将巡警所说的东西全部听完。
这是一位总统的必修课:聆听一个普通人的声音,哪怕你完全不感兴趣。
可汉纳实在忍不住。
他拍了拍麦金来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傍晚的时候再来吧。”
随即,汉纳抬起头,向正说到兴头上的巡警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然后果断离开了。
只剩下巡警一个人意犹未尽:
“我其实还没说完呢。”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麦金来在陈剑秋那吃了闭门羹之后,上午在汉纳的安排下去见了几个华尔街的银行家,下午又去拜访了纽约商业联合会。
在汉纳的豪宅简单用了早晚餐之后,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陈剑秋的家。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
当两人再次来到陈剑秋家的门口时,顿时傻了眼。
大门还是关着的,除了太阳从东边变到了西边,似乎和早上没有任何区别。
麦金来决定和汉纳绕着这片区域转一圈。
就当是消化一下刚吃的晚饭。
他们转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穿过了好几个街区,最终回到了这里。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纽约路上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
然而当拐过拐角,能够看见陈剑秋的豪宅之后,两人的心又沉了下来。
房子黑咕隆冬的一片。
哪怕是窗帘都拉起来了,也不至于一点光亮都散发不出来。
麦金来掏出了怀表,借着路灯的光看了一眼。
其实才六点半。
这纽约的秋天,天黑的可真是早啊。
正当两人商量着再次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辆马车“叮铃铃”地停在了陈剑秋家门口。
一位相貌极其美艳的贵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妇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连衣裙,在夜色中的路灯下显得有些非同寻常,而小男孩则活蹦乱跳,先于自己的母亲来到了家门口。
这位妇人,自然是陈剑秋的老婆卡米拉,而小男孩,就是他的儿子小鹏鲲了。
正当卡米拉从手包中取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
“陈夫人,我们是来拜访陈先生的,他在吗?”
卡米拉转身一看,发现有两个人站在门口的路灯下。
“我的名字叫马库斯·汉纳,一名共和党成员,而这一位叫威廉·麦金来,俄亥俄州州长。”
老头彬彬有礼地向卡米拉介绍着自己和麦金来,而麦金来则保持着他一贯的微笑。
“进来吧!进来吧!剑秋他还没有回来,不过应该快了,你们进屋稍微等一会儿吧。”卡米拉热情地向着两人招了招手。
汉纳和麦金来都有些尴尬。
陈剑秋的这位夫人是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吗?
这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就敢这么把两个陌生的男人放进来?
就在两个人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个小孩居然冲着他们连连挥着手:
“这位叔叔,这位爷爷,赶紧进来啊!外面再晚点可能会很冷!”
两人想了下,决定还是进去吧。
既然已经遛弯遛了一个多小时,那就直接进屋再等一会儿吧。
反正等都等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此时卡米拉已经将屋子大厅里的电灯统统打开了。
大厅一下子变得明亮不已。
“二位,你们先坐一会儿。”卡米拉指了指客厅里的红木沙发,“请问你们吃了晚饭了吗?”
这倒不是那句经典的中式寒暄,而是确实想知道两人吃了没。
“哦,不用,我们吃过了,谢谢。”汉纳和麦金来分别在木制沙发上坐了下来。
“行,那我去烧点水,泡点茶给你们。”卡米拉转向了东奔西窜的小鲲鹏,说道,“鲲鹏,你去陪下二位客人。”
小鹏鲲一听,立马跑向了客厅里,爬上了一张红木椅子,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两位共和党大老。
“你们真的不害怕吗?”汉纳有些无聊,开始逗小鹏鲲玩儿,“这大晚上的,万一我们俩是坏人呢?”
谁知小鹏鲲非但没有害怕,而是兴奋不已。
他接下来的举动,让两位共和党大老背后的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坏人来过,不过,都被打死了!”小鹏鲲笑嘻嘻地说道。
“我打死了一个,妈妈打死了五个!”他指了指两个人背后不远处的那个楼梯,
“就死在那!当时流了好多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