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赐昏了过去,北方大帝杨言忠没空理会,忙拾起香囊细细瞅了瞅,疑惑道:“这香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难道是当年独孤龙葵夫妇留下的?”
多闻天王凌云思也接过仔细观看,愁眉道:“我看不像,这针线还是新的,独孤龙葵夫妇都去世二十年了,怎么可能?”
被他一点,杨言忠赶紧接过细瞅,针线果然细密而崭新。他低眉一瞥地上昏死的天赐,捋着胡须道:“会不会是他在诓咱们?”
“我看未必!”凌云思摇头道,“他与小主吵得不可开交,似乎已经恩断义绝。何况他现在被困两盟,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这个时候诓咱们,不是自讨苦吃吗?”
杨言忠欣然点头,陡然一捏,顿觉蹊跷,忙幻出冰刀,割开香囊,只见里面有个纸筒。展开纸筒细细瞅去,纸上赫然写着一首诗:天葵落凤窟,赐诰翼凡俗;外寇烽烟起,孙郎笑止奴。杨言忠瞅得眼酸,突然回身幻剑,在石壁上刻下了这首诗。
二人细细观望,凌云思又惊又喜道:“天葵,应该指独孤龙葵。凤窟,应该是齐凤翼。赐诰翼凡俗,应该是说二人为了武林太平,促成了圣毒教和神龙教和解。至于‘外寇烽烟起,孙郎笑止奴’,是不是暗指当年二人联姻,瓦解了天魔教入侵的事?”
杨言忠暗暗思忖,捋着胡须道:“不错,应该是借用孙权、周郎赤壁之战映射当年神龙教抗击天魔教的事。这首诗处处透着玄机,不仅暗含了独孤龙葵的葵字,还有齐凤翼的凤翼二字。凌天王再细瞅,每首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是什么。”
被他一点,凌云思急忙定睛望去,从右往左依次为:天赐外孙。他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道:“天赐外孙?难道……他真是独孤胜的外孙?”
杨言忠仔细瞅着纸上字迹,笑道:“必定是!你看这笔锋苍劲有力,处处透着大家风范,没有十年以上的书法功力是写不出的。还有,你还记得张老前辈被逼自杀后,凶手留下的那首诗吗?也是一首藏头诗!”
接过细瞅,凌云思也深为赞同,阴笑道:“有了独孤胜的外孙,咱们何愁抓不到独孤胜?立刻去信圣盟,请求派援兵前来接应。另外,为免夜长梦多,咱们明日就启程!”
话音刚落,石门突然大开,星宿南宫恪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帝、天王,圣毒教、天魔教……攻来了!”
杨言忠大怒,咬牙道:“待老夫迎敌!”
二人正要出密室,突然眼前一个虚影一闪而逝。杨言忠大惊失色,急道:“他的穴道怎么解了?”凌云思也几乎同时惊道:“他的武功怎么恢复了?”二人互望一眼,齐齐飞身追去。
南宫恪迟疑一瞬,低头一瞅,地上早已没了天赐踪迹,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回身追去。
天赐飞身出了大堂,旋身而上,飘然落在屋脊上。余光一瞥,杨言忠、凌云思已经踏上屋檐,他不敢迟疑,急忙纵身而去。眼看杨言忠二人就要追上,天赐暗暗皱眉,不敢细想,只顾拼命逃去。
见天赐速度稍慢,凌云思暗暗欣喜,飞身拦住他去路,回身阴笑道:“圣童,你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
“是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天而降,霎时一个倩影飘然而至,挡在了天赐身前。
杨言忠早瞧出来人是小主婉莹,不禁怒道:“小主狡诈,竟然瞒天过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为圣童医治。可惜,任凭你医术再高,也改变不了圣童的结局!”
“不错!”凌云思也阴沉道,“要是小主再一意孤行,不仅改变不了圣童的结局,连小主自己的结局也改变不了。老夫劝你不要再被圣童蛊惑,否则你的结局必定是惨淡收场!”
“哼!”婉莹负手冷笑,面寒如铁道,“只要我夏婉莹还有一口气在,任何人都休想伤圣童一根汗毛!想对付圣童,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听着她柔情蜜语,天赐暗暗湿了眼眶,飘然而至,抚摸着婉莹香肩,笑道:“一体同心,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望着杨言忠二人,突然扬声道:“杨大帝、凌天王,我与小主两情相悦,早已许下生死,你们要是伤了小主性命,我保证你们一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言忠咬牙道:“留小主一命,擒住天赐!”二人齐齐出手,一个对付婉莹,一个直奔天赐。杨言忠挥剑如雨,率先奔袭婉莹,凌厉攻势,令人不寒而栗。凌云思御水在手,左右开弓,声势震天。
婉莹御毒在手,丝毫不惧。不过她倒是担心天赐,虽然利用丹药,勉强压制住了他的疼痛,又助他恢复了一半内力,但随着丹药逐渐失效,他未必能撑许久。何况面对强悍如凌云思这样的对手,婉莹更为担心了。余光一瞥,天赐已经在凌云思狠辣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哈哈……”凌云思陡然两掌齐出,霎时一层水珠罩住了天赐,没等天赐御出罡气,水珠齐齐炸开,险些灼伤天赐双目。幸而他及时抬手遮眼,不过水珠溅到之处,只觉阵阵痛楚,仿佛热油飞溅般。天赐暗暗吃惊,且战且退,逐渐落了下风。
“小主,你还有闲心过问别人?”杨言忠步步紧逼,挥剑如魅,剑气如风。见他步步紧逼,婉莹突然抬掌喷毒,四周道道毒气弥漫,宛如阴魂袭绕,吓得杨言忠面色大变,急忙抽身倒退五步外。眼见无法近战,他眉头一皱,挥剑斜斩,巨大的寒气飞袭而去。婉莹不屑一笑,抬掌硬接,生生逼散了剑气。杨言忠恼羞成怒,握剑驻地,霎时道道冰柱拔地而起,困向婉莹。
“华而不实!”婉莹抬掌一挥,轻松击断一根冰柱。冰柱刚断,其余冰柱突然定住了,冰柱间迅速结成了冰墙,一座冰棺转眼现出雏形。婉莹暗暗心惊,两掌齐出,左右按住了冰墙,挡住了冰棺内缩。两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齐齐拼力。
见婉莹被困冰棺内,天赐大惊,不觉慌了心神,硬生生挨了一掌,借力倒退冰棺旁。来不及细想,忙身形斗转,回身两掌齐出。此时他只剩一成内力,两掌拍出,冰棺竟纹丝未动。正惊诧间,凌云思一闪而至,一爪扣住他左肩,回身一甩,将他甩出十步外。
没等天赐起身,凌云思再度飞身而至,一爪扣向天赐脑袋。眼看虎爪袭下,突然两道指气破空而至,惊得凌云思忙抬掌御水,轻松化解。定睛望去,天赐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妇,柳眉小嘴,大眼高鼻,玉手白皙,正是听雨轩主牛合德。凌云思早知她擅长毒术,一边暗暗御水,一边随时准备出手。
牛合德一手御毒,一手轻轻扶起天赐,小声道:“天赐公子先撤,这里交给我!”
天赐一抹嘴角鲜血,焦急道:“婉莹在冰棺内,你快去援救,这里交给我!”没等牛合德应声,他已经挥掌攻去,刚到半途就被凌云思轻轻一掌震飞十步外,落入民宅中。
趁牛合德惊诧之际,凌云思陡然挥掌出击,逼得她步步后退。连攻十余招,牛合德已经露了败相。凌云思不屑一笑,飞身一掌震得牛合德口吐鲜血,再也站不起来。牛合德自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料定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得不束手就擒,心疼地望着远处冰棺,暗暗咬唇。
见牛合德已经难以起身,凌云思忙收了掌,飞身跃上民宅院墙,举目望去,顿时面色大变,惊呼道:“天赐呢?”急忙四下搜寻,依旧没有天赐半点踪迹,直急得双目喷火,怒眉倒竖。
杨言忠心下一惊,掌心寒气不觉缓了几分,刚环顾四周,只听轰隆一声,冰棺破碎,碎冰四散飞去,宛如暴雨梨花。杨言忠大骇,忙御冰护体,险些被碎冰所伤。待碎冰落地,四周已经不见了婉莹身影,更没了牛合德踪迹。他勃然大怒,跺脚道:“凌天王,你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圣童都看不住?你也太大意了!”
凌云思气不过,怒怼道:“杨大帝不也弄丢了小主?要不是跑了小主,那天赐就算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你……”杨言忠气急道,“不是你乱叫,我岂能走神?我不走神,那小主岂能趁机逃脱?”
“哼!”凌云思不屑道,“大帝连一个小主都擒不住,还好意思说别人?”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半步,纷纷南北寻去。
婉莹架着牛合德,一路飞奔,很快回到了客栈。晴儿等人见牛合德遍体鳞伤,个个惊得面无血色。婉莹一边架着牛合德入了闺房,一边急呼道:“取药箱来!”晴儿一惊,赶紧抱来婉莹的八宝箱。婉莹一挥手,屏退众人,亲自为牛合德医治。
众人在房外等得焦急,晴儿不住搓手道:“小姐刚才一定是遇到危险了,不然牛轩主不会伤得这么重!”听她这么一说,天佑突然惊叫道:“不会是去救……”话说一半,嘴巴已经被晴儿捂住。晴儿玉指压唇,急道:“嘘!你想死啊!没看到小姐在为牛轩主医治?”见他粗心大意,晴儿干脆拉着他坐在院中石亭絮叨。
天佑叹气道:“看牛轩主伤成这样,不知道我师兄怎么样了?会不会又被两盟抓走了?”
“唉,”晴儿摇头道,“我看很可能哦,连牛轩主都伤成这样,可见两盟的人不简单。你呀,以后要小心点,不要事事逞英雄,知道吗?”
天佑虎躯一震,只觉阵阵寒意袭上心头,忙点点头。
房中,婉莹亲自帮牛合德敷药,望着她伤痕累累的肌肤,心疼得眼泪不住在眼眶打转。轻轻帮她穿上衣服,一扭身擦去眼泪,哽咽道:“姨娘,静养几日就没事了。”
听她声音颤抖,牛合德早知她偷偷哭过,玉手抓住她衣袖,宽慰道:“小主放心,天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属下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小主不用挂怀。倒是小主,有没有伤到?”
婉莹泪中带笑,回身拍了拍牛合德玉手,强颜笑道:“姨娘放心,我没事,天赐也一定不会有事。只要他没有落入圣毒教之手,就绝不会有事。”
见她语气坚定,牛合德小心翼翼道:“万一落入天魔教手中,会不会有事?”她一边观望婉莹神色,一边迟疑道:“属下……在药铺外看到了天魔教和圣毒教众人。见他们与两盟厮杀,我这才去援助小主。不过……我好像没有看到姜梦雪!”
“姜梦雪?”婉莹心里咯噔一下,喃喃自语道,“莫非天赐落入她手中了?如果是,对天赐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兴许能保住一条命。”
“为什么?”牛合德惊诧道,“那魔童宋轶峰可是一心想要他的命,小主……不担心吗?”
“担心!”婉莹苦笑道,“可是担心又能怎么样?现在这个局错综复杂,唯有落入天魔教手中才能破局。对天赐来说,如果能度过这一关,以后的人生必然是脱胎换骨。”
不久众人齐聚大堂,天佑急道:“婉莹姐,我师兄怎么样了?”
婉莹长叹一声道:“应该落入天魔教手中了。”
“啊?”天佑大惊道,“那……那我师兄不是……凶多吉少了?”
“未必!”婉莹轻轻放下瓷杯,目光坚毅道,“看似凶多吉少,其实暗含着一线生机。”
“什么生机?”晴儿不解道。
婉莹铿锵道:“魔元!魔婴封天赐为魔元,目的必然是北伐。即便宋轶峰要杀天赐,姜梦雪也会从中拦下。万一她拦不住,那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天意目瞪口呆,急得额头汗珠淋漓。
婉莹负手起身,望着漆黑夜色道:“天意!天赐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能一辈子拴着他。就像风筝,你把线攥得越紧,它越是飞不高。只有学会放手,风筝才能飞得高远。对天赐来说,我就是这根线,某人就是那阵风。我决定了天赐的高度,他决定了天赐的沉浮。”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纷纷面面相觑。
婉莹嫣然一笑,缓缓闭上凤目,心中默默祷告道:“玉儿,我用一生的幸运祈祷你平安渡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