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一手拄杖,一手弹指,灯烛复燃,熠熠生辉。
见形迹败露,中年男子揭去面皮,露出本面目,正是圣尉卫青山。旁边紫衣少女也露出真容,秀色玉姿,正是圣护杜玉琴。
卫青山护在杜玉琴身前,冷冷道:“阁下就是荡魔使者王仙婆?”
“正是老身!”老妇似笑非笑道。
“我听过你,”卫青山目露凶光道,“四十年前,圣毒教那么多师兄都是死在你手上的,对不对?二十年前,先圣尊的徒弟无故被人屠杀,也是你做的吧?三年前,你故技重施又屠杀了上官圣尊数位弟子。不久前,你又诛杀了魔君沈波旬、女帝上官燕,又亲手废了幽冥大帝紫洞微,是不是?若不是尊、后命大,你险些杀了二人,我有没有错?”
“错了两件,”王仙婆笑道,“其一,上官甫的弟子不是老身杀的,更与名门无关,不过是贵教内讧而已。有人打着名门旗号帮我们维护江湖正义,既有罪也有功,老身只好不赏不罚。其二,老身从没有想过冒犯尊、后,卫圣尉不可含血喷人!”
“哈哈……”卫青山大笑道,“含血喷人不是名门的拿手把戏吗?江宁镇三十余口被杀,根本与我无关,而是李鸿基二贼所为。你们明明知道真相,却栽赃陷害,诬陷是我做的,无非想斩断尊左膀右臂,对不对?至于散布玲珑丹方更是无稽之谈,数十年来我虽炼制了三颗丹药,却从没有外传。阁下含血喷人,真是有失名门风度,令人不齿!”
见他一语道破,王仙婆笑意全无,面寒如铁道:“你不守江湖规矩,肆意突破底线,仅此一条就足以给你定罪,何须陷害?你的死期到了,是自己动手,还是等着老身动手?”
见卫青山无动于衷,王仙婆冷眼回瞥,眨眼间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俊俏的女孩,她双目布满恨意,正是如意。如意目光逼视二人,冷厉道:“狗男女,出卖我爹,杀了你们!”
没等王仙婆吩咐,她飞身而上,掌气铺盖地。杜玉琴御冰迎上,竟被如意震落。卫青山迅速飞身而上,一把抱住杜玉琴,同时弹指射出道道毒气,又逼落了如意。没等卫青山二人落地,王仙婆提杖而起,舟立时被震得四分五裂。她抱起如意飞身而上,飘然落在河岸边。眼见二人就要落入河中,杜玉琴赶紧御冰脚下,令卫青山稳立河上。
王仙婆拄杖冷笑,陡然提杖横指,厉声道:“擒杀罪犯卫青山!”
随着一声令下,两个虚影同时出手,两面夹击,联手震碎了浮冰。卫青山、杜玉琴不得不飞身上岸,联手御担如意率常五郎前面截击,两个虚影后面助战,四人联手夹击,气势逼人。
王仙婆静静伫立对岸观望,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卫青山一人拦下幽袭、幽灵二人,两掌御毒,左右开弓,逼得二人不敢近身。但二人武功今非昔比,联手夹击,也逼得卫青山丝毫不敢大意。担心杜玉琴不敌,卫青山弹指射出毒丸,准备御出毒阵,不料左右二人联手出击,纷纷震碎了毒丸。没等卫青山继续御阵,二人联手急攻,逼得卫青山无暇分神。卫青山怒眉倒竖,两掌急挥,道道毒气呼啸而去。二人联手迎战,一起震散了毒气。
三人鏖战十余招,卫青山已经察觉不妙,二人竟然不惧自己的毒功,似乎早已吞下了解药般。而且二人攻势狠辣,一直穷攻不舍,迫使卫青山无暇施展毒阵。想到这,他边攻边退,准备伺机跳出战圈。
这时如意联手常五郎十招不到便重伤杜玉琴,迫使其显出身形。如意玉爪急攻,一爪破了杜玉琴冰罩,震得她伏地吐血,再难起身。常五郎顺势一枪刺去,立时刺穿她左肩。如意暗暗咬牙,怒目瞪着杜玉琴,步步逼近,浑身颤抖道:“琴姐姐,为什么要背叛我爹?”
“因为仇恨!”杜玉琴一抹嘴角鲜血,恨恨道,“我爹、我娘都是死在地老手上,我与地老有不共戴之仇。”
如意一把抓住她头发,怒吼道:“你撒谎!你杀了我爹,害死我娘,我要你偿命!”
“如意,”杜玉琴咬牙道,“你爹是死在你娘手上,你忘了吗?地老囚禁你外公,逼死你外姥,又霸占你娘,圣妃为什么要给他生儿育女?为什么要忍辱负重多年?因为她跟我一样都对地老恨之入骨,都想报血海深仇!”
“你撒谎!”如意大怒,陡然抬起玉掌,作势拍下。想起当初杜玉琴陪伴自己的温馨往事,她玉手颤抖,竟不忍下死手。
那时地老忙碌,根本无暇照顾她。圣妃冷漠,更不曾探望她一次。而恰巧杜玉琴与她年龄相差不大,又性格活泼,常常逗自己开心,如意便求地老把杜玉琴留在殿里。于是地老封杜玉琴为银羊圣姬,专司负责主殿中事务。
杜玉琴不仅负责照顾如意日常起居,还负责教导如意识文下棋,作画学琴。有时如意生病了,也是她彻夜守护,亲自喂药。在她的细心照料和耐心指导下,如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聪慧异常,且心智早熟。原本如意该喊她姨娘,不过因为圣妃的缘故,她不肯喊任何人“姨娘”,更愿意喊她“姐姐”。
想起多年照顾之情,如意泪湿眼眸,咬唇暗恨,却迟迟下不了手。
杜玉琴知她不忍下手,幽幽道:“杀了我,否则你没法交差。反正我师父插翅难逃,我已经生无可恋,下手吧!”
如意刚要落下的手又悬在了半空,手紧攥,泪如雨下。
见如意纠结难决,王仙婆一闪而至,一杖敲昏杜玉琴,拉起如意宽慰道:“主不要哭坏了身子,否则老身无法回去交差。至于此人,不值得主亲自出手,就交给上处置吧!”她眼神暗递,常五郎立时提枪一挑,将杜玉琴挑落河郑
见杜玉琴落入河中,卫青山大怒,两手紧攥,霎时黑气氤氲,遍及周身,吓得幽袭二人不敢近逼,纷纷后撤。幽袭二人苦战三十余招也未能讨到半点便宜,此时见卫青山毒气绕身,二人都不敢拼死相逼。
王仙婆察觉异常,突然龙杖急攻,直逼卫青山。卫青山怒气冲冠,虎爪急拍,黑气呼啸扑去。绿气与黑气相撞,二人纷纷被震退。众人被二人气势镇住,齐齐倒退,不敢出手。王仙婆阴目寒光,卫青山怒目虎视,两人鏖战一处,宛如雷战地火,一时杀得难分难解。
乌云逐渐散去,一轮半月逐渐爬上夜空,洒下道道银辉。
月光下,王仙婆与卫青山还在苦战,只听四周风急浪吼,轰声震。两人全力拼杀,只听砰砰数声巨响,掀起磅礴骇浪,荡起层层气波,吹得四周枝断叶落。众人纷纷惊退,二人也齐齐倒退两步,一个老躯颤抖,一个双臂微抖。两人奋力拼杀百余招,竟始终未分胜负。
幽袭、幽灵、常五郎驻足观望,都没有出手,纷纷望向如意。如意逐渐回过神来,抹去泪痕,步步近逼道:“擒杀叛徒卫青山!”幽袭三人齐齐遵令,纷纷联手助战,两个虚影左右夹攻,常五郎挺枪后袭。
在三人助战下,王仙婆越战越勇,攻得卫青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苦战二十余招,自知败局已定,卫青山突然卖个破绽,被王仙婆一杖震退。常五郎趁机银枪偷袭,一枪刺入他左肋。卫青山一手攥住银枪,一掌御毒迎面劈下。常五郎大惊失色,慌忙躲闪,却避之不及,左肩被毒掌击中,痛得龇牙咧嘴。一击得手后,卫青山迅速追击,丝毫不顾身后三人联手偷袭,鬼魅毒爪眨眼间扣住常五郎臂膀,痛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王仙婆、幽袭、幽灵联手夹袭,转眼将其震伤。王仙婆一杖横扫,将他震趴地上,再难起身。她怒目逼视,厉声道:“敢动名门的人,死罪难逃!”
“哈哈……”卫青山笑道,“能为玉琴报仇,我死得其所!”
王仙婆心下一惊,回头望去,常五郎四肢僵硬,面容扭曲,浑身抽搐,七窍流血,十分凄惨。王仙婆虽然久经江湖,也不禁被眼前的惨状触动,扭头怒视道:“丧魂丸!你敢炼禁丹?”
“不错,”卫青山强撑起身子,阴厉道,“狗贼杀了玉琴,我要他生不如死!”
王仙婆面色阴寒,拄杖逼视道:“敢对名门动手,你是第一人,若不杀一儆百,今后名门威严何在?你想痛痛快快地死,老身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或许我可以帮忙!”一个清丽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
王仙婆早听出是香雪海的声音,阴目望着对岸笑道:“原来是毒尊,哦,老身糊涂,你已经不是毒尊了。圣女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香雪海飘然落在十步外,恨恨道:“卫青山杀我师父,此仇不共戴,这就是我回到神龙教的原因。如果使者想一杖了结他,我可以袖手旁观;如果你想让他生不如死,或许女子可以帮忙。”
“哦?”王仙婆饶有兴致道,“如何帮?”
香雪海抬起玉掌,掌上现出一瓶丹药,目光冷厉道:“这是丧魂丸,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卫青山怒目圆睁,咬牙道:“你……”话音未落,穴道已经被王仙婆封住,只觉张嘴无语,浑身无力,内气涣散,武功尽失。望着香雪海掌中的丧魂丸,他眼中布满恐惧,阵阵寒意袭上心头。
望着卫青山恐惧模样,王仙婆大笑道:“好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毒尊果然是毒尊,老身佩服!毒尊请!”
香雪海飘然近前,一把扣住卫青山两腮,强行灌入丧魂丸。没过多久,卫青山四肢僵硬,七窍流血,浑身抽搐,惨状惊魂。香雪海不忍直视,缓缓闭上凤目。
王仙婆大喜过望,笑道:“毒尊大仇得报,老身也可以交差了。现在常五郎命在旦夕,能否请毒尊发发慈悲,救他一命?”
香雪海摇头道:“这丧魂丸是我师叔留下的,我并没有解药。使者既然知道是丧魂丸,想必有解药,何必舍近求远?”
“唉,”王仙婆悔恨道,“是老身大意了,只准备了其他解药,却独独没有准备丧魂丸的解药。这种丹药是圣毒教禁丹,老身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炼制此物!卫青山偷练禁丹,死罪难饶!加上之前偷袭名门,已经是五宗大罪了!今日老身略施薄惩,以儆效尤,若还有人敢冒下之大不韪,公然破坏江湖规矩,就是这个下场!”
翌日,赐正静坐清修,大师兄李云楼前来奏报,山下有一女子求见,名叫杜玉琴。赐心下一惊,忙亲自出迎。只见杜玉琴浑身血迹斑斑,面色苍白,疲惫不堪,摇摇欲倒。赐忙扶住她,吩咐李云楼道:“去夫饶药房取本草丹、六神丹、金创丹等,然后吩咐他们准备些饭菜。”
杜玉琴瘫坐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我没事,求尊救我师父!救救我师父!”
赐负手叹气道:“卫圣尉现在如何了?”
“我师父……”杜玉琴泪眼婆娑道,“我师父丢魂失魄,已经成行尸走肉。他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还险些咬伤我。我真是走投无路,只能求尊出手!后毒术高强,医术高超,求后出手救救我师父!”
“这……”赐无奈道,“你来晚了,夫人昨日就回门了。按理我该陪她一起前往,只是最近名门虎视眈眈,神龙教危机重重,我不得不坐镇观望。没想到她们出手这么快,下手如此歹毒!卫圣尉是被何人打赡?又在何处被打赡?”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被什么人打赡。”杜玉琴哀衫,“当时我与师父到了淮河畔,突然被名门众人拦住去路。我记得有王仙婆、两个虚影、常五郎,还有如意。我武功不济,被如意打伤,又被人敲昏。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林中,身上被人敷了药。等我沿着河畔回到原处,我师父已经浑浑噩噩,再也……认不出人了。”她边边暗暗啜泣,肝肠寸断。
赐抚肩宽慰道:“卫圣尉对我有恩,我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我不懂医术,山门也没有懂医术之人,得等夫人回来才校这样吧,你先把卫圣尉接来,等夫人回来后,我亲自跟她。”
“多谢尊!”杜玉琴泪中带笑,如释重负,突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