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文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恰恰相反,
他走上前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没时间缅怀了。”
虽然接近失明,但或许早已被遗迹同化的缘故,他竟然奇迹般捕捉到了苏文的踪迹。
“你是?”
“莱茵,一位不知名的学者。”
他平静地说道: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你会面。
至于你,
唐良平,你还能起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苏文没时间和他客套或者寒暄,他现在最缺少正是时间,所以果断选择开门见山。
毕竟科学家之间本身就没有那么多客套。
听到他这个冒昧的提问,唐良平还真的没有任何反应,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不完全的遗迹让他的感觉迟钝了太多。
假设他是一个正常人,周围有那么多深渊使徒来来往往,却不感到奇怪是不可能的。
但当他听到苏文询问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忽然呆住了,就仿佛电脑系统忽然宕机了一般。
卡洛琳跟在苏文身旁,她也带着好奇看见了这一幕,便举起一根白皙的手指在唐良平的眼前晃了晃。
但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卡洛琳小小地叹了口气:
“这下好啦。
莱茵先生,都怪你,这个家伙已经傻掉了。
哪怕套话也应该循序渐进才对。”
听到她这么说,苏文却露出了一丝温和地笑容:
“卡洛琳,你认为绝大多数人在面对电脑弹出【应用程序未响应】这个窗口,
应该选择等待还是关闭?”
“如果对于我而言,这肯定不能叫问题,超过五秒钟解决这个弹窗都算我失败。”
黑客小姐可爱地摆了摆手指,
“毕竟想知道程序是不是真的未响应用户操作,
只要观察pu占用没有下降,输出文件是否在增长或者更新就可以判断这个程序没有死锁,或者正处在死循环之中。
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等待程序自检确实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因为很多人真的就是干等着。”
对于涉及电脑操作的话题。
她仿佛有很多可以吐槽的地方。
但苏文只需要得到她刚刚说完的最后一句话就足够了,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没错,
等待是需要花费时间成本的,而我们又不能重启这个遗迹。
所以,
这时候就需要第三种解决方法。”
【储物箱操作】
【神话遗物:灯火余辉布兰利特的提灯】
微弱的金色光芒悄然绽放,那是提灯微光初现的征兆。
它静静地悬挂在了苏文的手中,提灯的轮廓在微光的照耀下,显得古朴而典雅,仿佛一颗被遗忘的星辰,悄然挣脱了夜色的束缚。
与此同时,
在他身后一位巨大且淡漠的身影带着黑色的兜帽,也同时举起了仿佛星辰倒映的微光。
【我悼念亡者,亦如海伦琳娜为生者赋誓】
【唯静默,生言语;唯黑暗,成光明;唯死亡,得新生;萤坠虚空,灿若明兮。】
【我谨记这世间的一切】
【它在命运中烧成灰烬,却又在记忆里拔节生根。】
【我倾听他们的声音】
【承载他们的孤独】
【而后,看着他们留下的意志在漫长的时光中绽放】
【我是被遗忘之人的引渡者——‘灯火余辉’——布兰利特】
起初,那光芒只是微弱的一缕,若隐若现,像是被轻纱笼罩的烛火,朦胧而神秘。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缕光芒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犹如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温柔而又不张扬。
时间或许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分钟,
但就连被深渊污染的遗迹空气也仿佛被这微光所感染,变得温暖而柔和。
“唐良平,再漫长的梦境也该苏醒了。”
苏文缓缓说道。
而直到此刻,那个一直保持呆滞状态的男人才仿佛在恍若间醒来:
“我这是在哪里?”
“滨海市电科所厂区。”
苏文遥望着窗外,看着远处已经出现些许扭曲的电科所废弃废墟的画面:
“我再补充一点吧,
这里是滨海市旧城区电科所。”
随后,
他按下了自己已经刚刚已经准备好的数据资料。
伴随着卡洛琳刚刚黑入潮涌教派设置了多台肉鸡储备的庞大算力启动,大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变得更加复杂和精细。
数据如同洪流般涌动,
每一条都代表着无数的计算和分析,试图揭示接下来灾难发生的触发规则:
在画面的中心,
地球和太阳的引力场模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原本平滑的线条开始出现波动和扭曲,仿佛预示着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正在悄然酝酿。这些变化被算力迅速捕捉并放大,形成一个又一个可能的灾难触发点。
而伴随着引力线的串联。
电磁风暴开始汇聚,滨海市旧城区曾经面临的灾难也在预测中悄然浮现:
英俊的学者先生缓缓说道:
“卡林顿事件虽然在强度上远远超过了1989年和2003年的两次强太阳风暴,但是造成的危害并没有后两次严重。
这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人造卫星、无线电通信和现代的电力传输网络。
但如果卡林顿事件发生在今天,那么它将会造成更严重的灾难。
它有可能摧毁许多人造卫星,使得依靠这些卫星进行的通信中断,甚至引起整个城市的崩溃。
而你们,
竟然真的以卡林顿推论为基础,真正实践了这场仅存在于理论之中的灾难。”
听到苏文压抑着情绪完成了叙述。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也早已泪流满面。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同时只重复着两个字:
“抱歉。”
苏文对于这样迟来的抱歉并不是没有太多感触。
但哪怕感同身受,他依旧保持理性,制止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我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抱歉。
唐良平研究员,
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下一次滨海市超电磁危机危机,最多在三小时之后就要彻底爆发了。
我需要彻底了解电科所承载的‘牵引作用’究竟该如何调整。
并在一小时内完成重设,最终将那股巨大的能量导向深海。”
听到他这么说。
唐良平怔怔地自言自语道:
“但曾经属于滨海市的城区不是已经毁灭了吗?”
“那是只停留在你记忆之中的滨海市。
文明会在毁灭之中新生。
虽然爱因斯坦罗森桥边境之门的发现,已经让人类脱离了被困死在母星之中,被困死在太阳系之中的命运
但我依旧记得《流浪地球》之中曾经写到的一段话:
有人询问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文明最初的标志是什么?
而米德女士的回答是‘一段愈合的股骨。’
之后她解释道:
‘在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断了股骨的人,除非得到他人帮助,否则必死无疑。
因为伤者不能打猎,也难逃野兽伤害。
因此,一段受伤后愈合的股骨,表明伤者得到照顾并慢慢康复,这是文明的起点。’
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属于人类的愈合,更是属于文明在挣扎在探索之中的愈合。
错误从来不会抹杀一切。
只要存在希望,文明的火种就会一直向着未来延续。
唐良平,
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中年男人在沉思许久之后默默说道:
“我的母亲,她住在新城的第三养老院。”
他伸出了手。
而苏文则握住了他的手,这代表属于两位科学家之间真正合作的开始:
“等一切结束,
如果灾难真的在你我的配合之下被抑制、甚至仅仅停留在萌芽之中。
我会亲自为她送上一束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