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宋安宁这话时,谢天野愣了愣。
他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他又摇头否定了。
“宋安宁,你不会是为了让我上去救谢北辞,才故意说这种话激我吧?”
宋安宁淡定一笑,“是不是激你,我想你自己心理也清楚。”
“你所拥有的现世安稳,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就算你不考虑那负重之人的付出,至少也该考虑考虑你自己,一旦负重之人倒下,你所谓的安稳,还能维持多久?”
宋安宁语调不急不缓,就这样静静看着谢天野,丝毫急躁之色都没有。
最后,还是谢天野绷不住,一拳砸在了车框上,将已经迈进去一半的大长腿给拿了出来。
“行,我跟你去。”
同一时间。
谢北辞的病房中,因为谢夫人的到来,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
谢北辞跟谢夫人彼此对视,却谁都不开口,倒像是有无形的刀光剑影从两人眼中掠过。
站在谢北辞身后的唐高跟站在谢夫人身后的高层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阿辞,越来越没礼貌了,见了我也不叫?”
良久后,还是谢夫人率先打破了沉寂,开口以说教的口吻,“训斥”起谢北辞。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打压,跟以母亲的身份高高在上教育姿态,令谢北辞心中越发冷意深深。
“抱歉,我失忆了,很多人已经忘了。”
伴着谢北辞冷淡的话语落,谢夫人的瞳孔骤然一缩。大风小说
眼底有暗芒闪过,连带着脸上微然的笑意,也跟着收敛起来。
但随后,她又笑了起来,朝着谢北辞的方向走进。
“夫人——”
唐高见状上前一步,似是想拦下谢夫人的脚步。
谢夫人一记森冷的眼风扫过去,连带着沉怒的话语出口:“退下!”
很有古代女君王的气势,但即便如此,唐高也只是微微低头并不挪步。
他是辞爷的属下,只听从辞爷一个人的调遣。
唐高的不退,让谢夫人有种受到被人忤逆的尴尬,像是有人给了她一耳光,赤裸裸挑战她的权威。
“这就是你治下的成果?”
谢夫人指使不动唐高,便将怒火又一次撒到了谢北辞身上。
她永远都是这样,因为自认为给了谢北辞一条生命,心情不好时,便将他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好像他不会有心,不会痛一样。
谢夫人嫌恶埋怨的眼神,像是一把无声的利刃,直直插入了谢北辞心上,可又好像,不再有以往那般,令人痛到发抖的蜷缩之意,而是麻木,疼痛过后,无尽的麻木。
那是一种习惯,无数次的被人刺穿心脏,又无数次的自我疗愈,最后,彻底变成了一块硬痂,一个厚壳,一件自己给自己亲手打磨的铠甲。
“我并不觉得我的治下有问题,倒是您,在我的病房里颐指气使,到底想做什么?”
疏离且毫不留情的话语,让谢夫人身后的高层们,都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以他们对谢夫人的了解,谢北辞这样忤逆他,只怕一场风暴马上就要来临。
果然,听到谢北辞这般“无礼”的话,谢夫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黑沉难看,她甚至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直接剥开了母慈子孝的面具,冷声开口道:“那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以你目前的情况,完全没有办法管理好谢氏集团,所以,我希望你能退位让贤!”
说的是“希望”,可摆出来的架势却分明是强迫。
谢北辞还没有做出反应,唐高便紧皱着眉眼不赞同道:“夫人,辞爷刚遭逢大难,身体正在康复中,您现在说这样的话,未免不太合适吧?”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母亲,像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不合适?他抛下家业,为了个女人,只身前往意大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合适?”
“他这身伤,不也是为了救那个女人落下的,身为谢氏集团的继承人,不把集团跟家族的利益摆在优先位,却肆意妄为,感情用事,我们谢家,不需要这样没有分寸的继承人!”
谢夫人一字一句,处处上升到家族利益,咄咄逼人的姿态,更是让人感到窒息。
她甚至,都不等谢北辞反应,便直接让身后的律师,拿来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
“夫人,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先前唐高还看在谢北辞的面子上,对谢夫人礼让有加,可现在,他忍不了了,在谢家,辞爷能够把握住的,就只有谢氏集团了。
更何况,这还是谢老夫人,拿命给辞爷换来的。
“唐助理,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姓唐不姓谢吧,这是我们谢家的家务事,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夫人你——!”
唐高觉得自己忍到了极限,正要放开与谢夫人好好掰扯,谢北辞却从身后冷声阻止了他。
“唐高——”
听到谢北辞的叫声,看懂他眼底的意味,唐高才隐忍的退到了他身侧。
“谢北辞,如果你还当自己是谢家人,还认我这个母亲,就签下这份协议,当然,你的后半生,我一定会尽全力保障,让你衣食无忧。”
谢夫人看向谢北辞,眼中暗含着威胁与警告。
“如果我不答应呢?”
谢北辞不避不让,好整以暇看着自己母亲。
“你要是不答应,那就别怪我不念母子之情——”
谢夫人这次,显然有备而来,她不仅找来了谢氏集团的专属律师,还带来了董事会话语权极高的几位高层。
再以着她目前在谢氏集团的股份额,是足够将谢北辞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尤其是,现在的谢北辞瘫在病床上,形同废人,她的一切出发点有理有据,也能得到更多人的拥护,这一次,谢北辞注定落败!
说完这些话,谢夫人便抬手,让身后的高层们还有律师上前,一起完成“逼宫”。
在这偌大的病房内,仅有唐高的谢北辞,的确显得孤立无援。
谢夫人一派的步步紧逼,也像是一把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刀。
“谢总,抱歉,我们也是考虑到您的身体状况,集团事务繁杂,担心累及您的身体,所以……”
“是啊谢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谢夫人也是心疼您,不若您先养好身体,公司的事来日方长!”
高层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对谢北辞进行道德绑架。
唐高在一旁听的拳头都硬了,偏谢北辞还是那副淡漠如水的模样。
就在唐高觉得自己忍不下去,要教训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们之时,一道清丽却坚定的嗓音便随之响起:“谁说谢北辞不能继续当谢氏继承人!”